到了他離開前的最後一句話。
“……既然如此,以後就算你求我,我也不會再碰你!外面女人多的是,而你什麼都不是!”
上方的壓迫感消失了,他甩手離開,她聽到房門重重甩上是聲音。很響的砰的一聲,像撞擊在她心上。
她依然躺在那裡,睜著眼,呆呆的看著刻著華美浮雕的天花板。
他說:就算你求我,我也不會再碰你!
他說:你什麼都不是!
什麼都不是,什麼都不是……
可是,他也說過:我愛你。
那個他從來不說,然後卻對她說過的話。
她不知道,為什麼在他低吼出那句“堅持不肯讓他碰的理由”時,她會有那麼大的反應。她也不知道,他是否說中了事實。
只是,她似乎真的傷了薛之彬的心。
離去前的那種眼神,雖然犀利而憤怒,但是她依稀可以看到隱在其後的痛。她的沉默,等於是認同了他的話。
為什麼,為什麼她會這樣?
——他真的就這麼重要!?
這句話,她也想問自己。
這四年來,從第一次在巴黎街頭賣藝,見到薛之彬,他們之間一點一滴的回憶,那麼多那麼多,其實早就比和旼基在一起的那兩年,積累了更多的記憶。
她還記得,他在那個寒冷的冬天,穿著深棕色的細絨大衣,微微眯著眼,立在她面前。她站在橋下,在寒風中一遍遍拉著小提琴,她拉很多曲子,卻只是不拉古典樂。那種情況下,她不想褻瀆了古典大師們。
因為冷,她的面前根本沒有聽眾。只有他一個,與她同樣擁有東方人的臉孔。
不同的是,他穿著體面而高階,橋上不遠處,還停著他的勞斯萊斯。
對那時的她來說,生活就像是在說一個無聊的冷笑話。說的人拼命努力的想讓身旁的人笑,但得到卻只是怪異而冰冷的視線。
那個冬天,是她到巴黎的第三個月,也是她一生中的最低谷。
沒有學業沒有工作,住在狹小的地下室,遠方的家鄉傳來爺爺奶奶相繼病逝的噩耗,但她卻因為沒有錢而無法買機票回去參加葬禮。
那時,她第一次感覺到生活的絕望,人生的絕望,比在愛情裡的絕望,更加黑暗無數倍。
巴黎,曾經她夢想過無數次的浪漫之都,卻只讓她感到絕望。
而當時,帶著她走出絕望的人,卻是薛之彬。
【巴黎的回憶】
在異國,那個擁有非凡背景的男人,偶爾聽到了一個不錯的藝人的提琴聲,然後他朝她遞過五十歐元,詢問她是否可以去他的晚宴上拉琴。
他想給他的女伴一個禮物,今天是她的生日。
幸福的女子,幸福的戀人。當時她如此感嘆著,然後收下錢便上了他的車。
第一次見面,便是高貴與卑微的分明,便是優勢與劣勢的對立。也許,這就是導致之後在感情開始後她總是退卻而懦弱的原因。
尤澧說過,她似乎變弱了一些,以前那樣比較好。
的確,離開旼基,她失去了愛人的心,遇上那樣的薛之彬,又令她享受不起人與人之間平等的尊嚴。
巴黎上流圈是個等級觀念極其嚴重的可怕地方。
徒然你有錢,也不見得會得到尊重。更何況是她,沒地位更加沒錢,再加上兩天都沒有吃過東西,還在那樣盛大的生日宴會上昏倒,的確悽慘到連她自己都不願想起。
在議論紛紛中,有幾個僕人扶起她,詢問是否需要休息。
休息,當然想要休息,最好是給她一堆食物、一浴缸熱水再加一張溫暖柔軟的床。
可是,那不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