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難道不能自救?”
老道士搖搖頭道:“好好想想,你總會有離開的一天,不管是這裡,還是須彌山。”
李修元將剩下的半甕酒推到師父的面前。
淡淡一笑:“弟子若一把火燒了那座罪惡的寺院,諸佛會不會來找我?”
老道士鬍鬚一瞪,罵道:“你個白痴,你不是已經在那紫竹林前拒絕了他?”
李修元嘿嘿一笑,拍了拍手:“那弟子就做一回人間佛,他不管自己的弟子,我去替他管管。”
老道士收起面前的靈酒,想了想問道:“你想何時去?”
李修元回道:“明天一早,弟子先去寺裡轉一轉經輪,再說。”
坐地日行三萬裡,一日越過通天河。
晨鐘響起,天空中的雪花彷彿在這一刻停止了飄落。
只有手撫經筒緩緩轉動,一襲黑衣的少年,在圍著亞色寺的大殿行走。
就像他來時在亞木寺中轉動那些經筒一樣,只是,當下的少年臉上有了一抹滄桑之意。
掌心和手指滿是老繭,那是他在紫竹林前修佛百年留下的痕跡。
一如神運算元和烏素雲三人,在地底挖礦留下的傷痕。
因為有了師父的慈悲,可以讓他從白雪城的梅園,隨著漫天的風雪逆行北上。
越過通天河,飛過牛角鎮,來到銀川城外的亞色寺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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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比他跟歐陽漫雪的承諾早了一些,比神運算元算出來的時間快了半個冬天。
今日如來、應、正遍知,憐愍眾生,覆護眾生,等視眾生如羅睺羅,為作歸依、屋舍室宅
一切眾生若有所疑,今悉可問,為最後問。
這一回,他在這裡唸誦的不再是地藏經,而是換成了那半卷《涅盤經》文。
來到亞色寺,他不打算化身地藏去打救這些入了魔的僧人,這些諸佛的弟子,以及某個坐在佛堂深處。
卻身如深淵之下惡魔一般的住持老和尚。
就像他離開梅山前往通天河,前往鳳凰城,前往樓蘭和天雲聖地一樣
他是來征服這一方世界的惡魔,而不是來搭救他們的。既然他還不能離開,眼前這座寺院,便也是他的天路。
嘴裡誦出的佛經化為一些不規則的線條,與天空中緩緩落下的雪花糾纏在一起。
於是雪花與佛塔,當下一剎那的時間與空間,停止了流動靜止下來。
讀書破萬卷,當下的李修元已經不再讀書。
他讀過的書都藏在他的神海之中,一如三藏當年自西域取回那些讀不完的佛經,便是三藏留下的筆記,李修元到現在也沒有讀完。
於是他暫時不讀了,應該說是他在定安城前。
因為西門小雨,因為小蝶兒的傷痕而一日哭瞎了雙眼之後。
他便開始了靜默修行,佛法般若早在他的血肉之中,心如古井,水波不泛。
早起做完功課的僧人出門看天,看著看著,有人驚叫了起來。
於是發出一陣驚恐的嘶吼,再不顧平日裡要守的規矩,招呼已經同伴出來看天。
時光還早,早到附近的牧民還沒有來寺裡見佛,空蕩蕩的迴廊裡只有如黑夜一樣的少年。
一步一步,轉動一下經筒,往前踏出一步。
眾僧望向天空,漸漸地,有人額頭突然滲出了細細的汗珠。
他們想要低頭,卻又不敢低頭。
眾僧心裡有一種強烈的感覺,倘若他們低頭,便會發生很恐怖的事情,有可能他們再也看不到眼前這方天空。
有僧人掙扎了很長時間,最終還是轉過身往大殿裡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