贏得最終勝利,為了避免更多人犧牲,轟炸也不失為一種手段。”
江念晚皺了皺眉,抬起頭,迅速把剪貼簿收好,走到桌前坐下。
他好像明白髮生什麼了。
他用徵求確認的語氣問:“那天晚上,我們聊到轟炸,你說會服從命令,我就生氣了?”
“火冒三丈,”005說,“從來沒見你這麼吼過人。”
江念晚深吸一口氣,向後靠在椅子上。也就是說,在005現在的記憶裡,他提到轟炸問題後,對方並沒有提出反對意見,而是給出了和鍾長訣一樣的回答。然後他認為這是反人道,反倫理,跟對方大吵了一架。
如果他對面是真正的鐘長訣,對話就會這麼結束。
江念晚猛地坐直身子。這是自動修正?原始碼判定,原來的回答不符合鍾長訣的畫像,所以把觀念連帶記憶,全都改變了?
人格塑造竟然已經精確到這種程度!?
江念晚一邊震驚,一邊感到安慰。還好,還好,一切都一如往常,稍稍偏離軌道的錯亂,終於回到了正確的位置。
他面前的,依舊是那個人的靈魂。
既然如此,他不妨陪著把戲演下去。那晚的記憶對他來說也不愉快,就當沒有發生過吧。
“是,”他說,“我們不是茹毛飲血的野人,現代戰爭法早就規定,評估一場戰爭的成敗,並不是看殺死了多少敵人,而是看自己計程車兵傷亡多不多、獲得的戰果是否豐碩,更重要的是,牽連了多少平民。”
對面沉默片刻,說:“你知道‘榭克戰鬥’嗎?在克尼亞帝國建立之前,大陸有兩個城邦,古巴朗和古阿爾戈,它們經常打仗。每次開戰的時候,雙方就會各自派出三名戰士,拿著長矛,進行一場決鬥,獲勝的城邦就算贏得了戰爭。雙方都會遵守決鬥規則,承認決鬥結果,這種模式被稱作‘榭克戰鬥’。”
江念晚蹙起眉。他們不是在討論轟炸嗎?
“現代戰爭法,”005說,“跟‘榭克戰鬥’也差不了多少。”
江念晚沉默下來。即使戰爭一旦開啟,就不再遵循任何規則,即使戰爭法太理想,太虛幻,難道領導人就不能為此努力嗎?現代人還不如古大陸城邦的居民嗎?
“如果我們用氫彈打贏了一場仗,”他說,“歷史記住的就不是我們所戰的理想,而是為實現理想所用的方法。”
波紋平靜了下來。江念晚想,005——或者說鍾長訣——大概也覺得,這句話和“榭克戰鬥”一樣,幼稚到可笑。
“歷史只看結局,”005說,“古往今來,戰爭的榮耀只能從勝利中取得。”
“不,”江念晚說,“戰爭的榮耀來自和平的光輝。”
005沉默片刻,說:“我們和而不同吧。”
“這不是可以和而不同的問題。”
說著說著,江念晚認真惱怒起來,好像轟炸巴努真會發生,而他不能接受心中的英雄,去做這場屠殺的劊子手。
即使鍾長訣多次說過,勝利是最重要的。
他們當真吵了一架,氣到江念晚胸口發悶,大吼大叫。最終,005也沒有讓步,只是轉移了話題,談起戰爭孤兒的困境。
江念晚察覺到它的意圖,也沒有死追到底,隨著它聊了下去。他知道真正的鐘長訣不會妥協,既然他要的是真實的他,就要容忍這一點。
從今往後,他不會再提起這個話題。
既然是禁區,不踏進去就行了。
他們又回到原來的軌跡,每日談天說地,好像那一晚從未發生過。
偶爾,他們也聊起如何度過假期。
“看你一直困在鎮子裡,”005說,“偶爾也出去一趟吧,整天工作太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