識海中久無人應答,唯餘狂躁靈力盤桓波動,盪出層層餘波。
許是當真被她惹惱了,上姜冷冷地扔下一句“終有一日你會後悔”,便隱入她的識海深處,氣息逐漸散去。
逆衝的靈氣倏然卸去力道,緩緩順著周身經脈,回到它們本該待著的地方,豐盈靈氣遊走,緩解著經脈驟然被吸乾靈力的乾澀乏痛。
大腦內撕裂般的尖銳感也一同消失,連帶潺潺流淌的鼻血也止住。
謝玉昭心神一鬆,抬手拭去血漬。回過神時,唯餘額間涔涔冷汗。
她低低道:“...好,我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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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玉昭罕見地做了夢。
她昨夜與上姜對峙時凝聚靈力直指識海,雖然這是威脅上姜的權宜之計,可畢竟是嬌氣又脆弱的識海,她下手時又是真存了幾分魚死網破的心思,難免波及。
冥想是冥想不了了,她的腦袋如針刺般一陣一陣地疼,只能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小憩。
這夢有些模糊,視線所及之處似乎被蒙了層霧,一片朦朧,看不清晰。
在夢中,她橫越萬山,凌空而行,千里迢迢來到了一座矗立巍峨雪山之巔的冰宮。天空一碧如洗,萬里無雲,陽光灑下,照在那座美輪美奐的宮殿上,折出美到驚心動魄的光。
宮殿之前,清麗出塵的女子身著青碧長裙,懷抱箜篌,彈奏之音如泉流漱石,悠揚悅耳。
感受到她的氣息,那名女子停下手中動作,抬眸含笑望來:“...真是稀客,今日怎麼有功夫來我這坐坐?”
女子容姿清絕,笑靨嫣然,襯得身後瑰麗的宮殿都黯然失色。
大美人。
謝玉昭的視線向前移動著,坐在那名美人的面前。
她聽見“自己”說:“我來取回我的東西。”
女子眸色微動,欲言又止:“你下定決心了?”
“嗯。”她說,“萬事皆備。”
“那倒是不巧。”女子沉吟片刻,有些為難道,“前些日子我徒兒受了傷,我便將你留下的那對並蒂雪蓮給了她,下一株長成怕是還要個幾十年,不妨再等等?”
她沉默半晌,搖搖頭,道:“我等不了那麼久了。”
“就當是為了我,也為了青黛,”女子輕輕握上她的手,語氣中帶上幾分懇切,“好不好?”
她垂下眼,映入眼簾的是一雙交疊相握的手。
謝玉昭還想繼續聽下去,卻見眼前驀然一黑,白霧散去,一切景色都消失不見。再次睜眼時,入目是熟悉的洞府。
夢醒了。
她緩緩抬手,揉了揉脹痛的太陽穴。
...青黛,又是哪個Npc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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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你夢見跟一個彈箜篌的美女姐姐拉手手?”
阿宓吃著裴文竹從無妄山帶回來的特產,口齒不清道:“這種好事怎麼沒輪到我頭上?”
謝玉昭捏著眉心,疲憊不已道:“而且她言語間還提到了一個名叫‘青黛’的人,看起來好像是狗血三角戀。”
“璀璨華美的冰宮,彈箜篌的綠衣女子?”裴文竹卻十分敏銳地皺了皺眉,追問道,“什麼樣的箜篌?”
“什麼樣的...龍身鳳形,連翻窈窕,纓以金彩,絡以翠藻?”
這問題倒是給謝玉昭問住了,箜篌長得不都差不多嗎?她開玩笑般背了一段曹毗的《箜篌賦》。
陸衷睜著像小狗一樣溼漉漉的眼睛,一臉崇拜地看著她。
伏流火翻了個白眼:“行了別顯擺了,知道你有文化了。”
裴文竹鎖著的眉卻未鬆開,她指尖掐訣,將記憶中顏真君的模樣投射成影,映在眾人識海中:“是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