澱山,澱夫人,少澱。
薛宓在十四歲之前,從未踏出過澱山一步,也從未與外人有過接觸。
除了那次串門。
而澱夫人平素都是喚她的名字,族中附庸、侍從也只是喚她“姑娘”,被喚為“少澱”,唯獨只有那次外界修士來訪。
薛宓一向偏執,性格扭曲,只活在自己的世界裡,對族中事宜向來漠不關心。她一直都認為正是因為家族事宜耗費了澱夫人大量的精力,才會讓澱夫人對她冷淡漠視,因而只要和家族有關的任何事情,她都平等地厭惡痛恨。
連帶著那群來澱山拜訪的修士也不屑一顧。
況且這不過是個小插曲,被她隨意扔在記憶的角落中,若是稍不注意便被忽視,阿宓從未深入想過這個名字是否含有什麼深意。
可現下遇到了那名被稱為“少敏”的女人,身邊有個小夥伴又叫做“少寂”,他們三個出身、來歷各不相同,彼此也沒有什麼血緣關係,這樣八竿子打不著的人,卻共同都有一個以“少”字開頭的名字。
阿宓瞳孔微縮,一個天馬行空的大膽猜測自心底破土而出。
如果...這不是名字呢?
或許這個“少”字,既不是姓氏,也不是字輩。
少澱。
澱山少主。
少敏。
敏山少主。
這只是一個稱謂,對於世家大族繼承人的簡稱。
她壓下心中狂湧的震愕,緩緩抬起眼,目光直勾勾地落在了少寂的身上。
在這個角度,她能看到少年流暢清雋的側顏線條,此刻正他斂眸靜靜看著樓下,不知在想什麼,長睫遮住眼底的情緒,神色淡淡,帶了些生人勿近的冷。
阿宓怔怔盯著他,似是察覺到她的注視,少寂下意識瞥來。視線交匯時,他有些不解地揚了揚眉,面上那股冷意被沖淡,似乎在問怎麼了。
這十足友好的眼神卻讓阿宓心中發毛,後脊發涼,越發心驚肉跳。
少寂。
寂山少主。
......
據她所知,修真界中,唯有一座曾以“寂”為名的山。
悚然間,阿宓忽然想起六人初次相遇之時,雖然各自的處境都不算太好,可遍體鱗傷差點被人打成癱瘓的唯有少寂一人。
當時她還納悶,究竟是什麼仇什麼怨,少寂到底做了什麼不可饒恕的錯事,以至於他的仇家非要挑斷他的手足筋,以這種極度侮辱人的手段折磨他。
寂山以劍問天下,少寂好巧不巧是個劍修,雖然使的不是雙劍...
等等。
阿宓驚恐地想起,從最初相遇時少寂的劍就碎了,後來謝玉昭看不得他拿把靈劍瞎比劃,就領他去買了把劍先湊合用著。
他們沒見過少寂使過雙劍,後來他又一直只配了一把劍,所以大家理所應當地預設他只是個普通劍修——最多身上帶點小秘密,但出於尊重個人隱私等種種原因,眾人雖有好奇,卻心照不宣誰也沒有主動探究。
沒用過,卻並不代表他不會用。他到底能不能夠施展雙劍劍術,誰也不知道。
因為他窮,沒錢買兩把劍。
而且他今年十九。
再而且,根據匿名的熱心市民謝女士所說,少寂對陸採芳及其遺腹子的態度也很值得深思品味。
或許他的名字可能就是這麼拗口,道統流派和恰好符合的年紀都是巧合,可太多的巧合湊在一起...就未必是巧合了。
現在想來,一切似乎早有苗頭,只是他們從未往那個方向想過。
這就意味著...
【...外界的傳言都是假的。】
阿宓神色恍惚,難掩心中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