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在村子裡過安生日子時,陸三根本不管梅見的死活,成日喝個爛醉,抓著梅見就開始打,每次我瞧見那孩子時他身上都青一塊紫一塊的...這哪是個當爹的樣子?”
“這個我知道,梅見他娘當年不因為生他難產走了嗎?陸三覺得他剋死了自己的婆娘,名字都沒好好起,恰好逢上梅見月,便直接叫梅見了。”
“...啊,如此說來,今日還是那孩子的生辰?”
“......”
梅見沒有跟他們在一起,孤零零坐在那座新起的小墳包旁。
他們之間隔了段距離,沒有靈根的凡人根本無法聽到這刻意壓低的交談聲。
但梅見卻聽得一清二楚。
幼小纖瘦的男孩低垂著眼睫,對那些人的聲音恍若未聞,彷彿只是在聽一個跟他毫無關係陌生人的閒話。
他無意識地摳著手上的凍瘡,凝固的表層被抓破,血水混著膿液緩緩淌下,梅見卻無知無覺,不知在些想什麼。
可能在考慮要不要順便在旁邊挖個小坑,把自己也埋進去。
又可能什麼都沒想,只是在發呆。
他在墳前呆呆坐了一夜,直到第二日晨曦升起。
眾人本就是處在遷徙路上,每一天都會不斷地前進,直到找到新的居所。
跟隨大部隊一同離開那座荒山時,梅見頭也沒回,瘦小伶仃的影子夾在人群中,像是掩在巨石後的沙粒,帶著與這個年紀格格不入的死寂,踏碎原本的青澀稚嫩。
走向他完全看不見希望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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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人腳力有限,他們又拖家帶口,過了足足小半年才找到一處勉強適居、且不排斥他們這群流民的小村莊。
看著一路頑強活到現在的男孩,大人們站在原地,用眼神相互推諉。在這連填飽自己的肚子都是個難題的年代,沒人願意給自己招個麻煩回來。
世上之人大多如此,擁有憐憫他人的善心,卻沒拯救他人的能力。
他們唯一能做的,就是給沒爹沒孃又啞巴的小孩留出一間連著片小院的簡陋房屋,以便他可以自己種些東西來果腹,又東拼西湊勉強替他湊了一套日常必備品。
餘下的,全靠天意。
他們也有自己的小孩要撫養,他們也有自己的生活要過。
沒有多餘的善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