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是宣佈當時還是化神的青黛為自己的繼承人,下一任魔尊。
在外人眼中,青黛作為少魔尊,與女魔尊定是師徒關係,實則不然。
青黛與上姜起初便是以同輩相交的,只不過在魔域的傳統中,除了像女魔尊這種主動奪位的意外情況,魔尊寶座的交替多為師徒一脈相傳,於是青黛便開玩笑般喚她“師尊”,後來叫習慣了,也就懶得改了。
第三則是,在宣佈了青黛為她的繼承人的幾年後,女魔尊又不知道從哪找了個天魔之體的少年收為徒弟,並將少魔尊的稱呼重新安在了他的腦袋上。
這名少年,就是後來的陸衷。
儘管過了這麼多年,上姜還是活在那兩個人的影子裡。
她先是按照文姜的意願,設立了傳送陣,使兩界不再結束了長達數百年的分裂隔離;後來為上穹尋了位真正能管理好魔域的人,叫他可以安心;最後代替上穹完成了對友人的承諾。
原本後兩件事都應該是白臻的工作,但很可惜,白臻恨她恨到不行,每天都在琢磨怎麼殺了她。
做完這些,上姜終於能夠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了。
她晝夜不歇,多方尋覓能夠將人復活的法子,連帶邪修所煉的法器都沒放過,但仍無疾而終。也是,若這世上真有什麼靈丹妙藥,上穹當初也不會走投無路,那般待她了。
既然如此,她只剩最後一個選擇了。
她要飛昇。
她要衝破天門的桎梏。
她要將讓自己學會流眼淚的人重新喚回到這個世上,哪怕這樣會削弱生命的意義,讓它變得一文不值。
她要去走一條註定有去無回的路,明知前路黑暗無望,仍舊堅定不移,絕不回頭——
就像那個名為“少寂”的男人,縱使所行之路佈滿荊棘,險峻艱難,亦然無所畏懼。
只是她沒有少寂那般大義,他不僅為了自己,也是為了天下千千萬萬修道之人,試圖闖出一條全新的路。
上姜只為自己。
道有三千,易有太極,是生兩儀。
行在這不見天光的飛昇一路上,世人各懷苦衷。有人為求長生,有人為滿己欲,有人為救摯愛,無論懷著何種信仰,眾生平等,在那死死封閉的天門面前皆渺小如塵埃。
可那又如何?!
她偏要去以血肉之軀強撼天門,即便粉身碎骨!她會衝破迷霧,踏碎荊棘,直指通天大門!
這世上,沒有任何人、任何事,能讓她停下腳步。
即便是在自毀。
孑然行於此路,她不擇手段,百無禁忌。若無情根註定難以觸控那扇通天之門——那她造一個出來便是!
祭山之巔,風聲獵獵。
上姜面無表情地立在繁茂林間,靈氣瘋狂傾斜四溢,身後微微蜷縮的尾巴緩緩舒展,接連從根部斷開,向羽毛般翩然四散,與之一同消逝的,還有那積攢了數千年修為。
尾巴是她最重要的東西。
雖無法叫人起死回生,但以她現有之力,卻能將其附在靈識消散不久的肉體上,作為媒介,強行將外界的靈魂塞入其中,再趁機將他們的魂魄各自取出一部分,捏造出一個全新的、擁有健全情感的人格。
屆時只要那些靈魂與各自的身體徹底相融,她用來穩固二者平衡的尾巴就會帶著少量記憶重回她的身上,直到她封閉的真我與新的人格融合,便能重塑情根。
這天馬行空的想法任誰聽了都得說一句瘋子。
一切都是紙上談兵,若是哪處出了錯漏,她也會徹徹底底地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但是上姜敢賭,儘管上一個這麼瘋狂的人已經死在了天雷之下。
沒有情感,便不會有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