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女兒卻做不到的。
——也沒有什麼,是裴文竹能做到,她盛明玉卻做不到的。
翻滾的識海波動如潮,不斷髮出淒厲的震盪轟鳴,識海中似乎響起什麼東西的破碎聲,清晰可聞,尤為刺耳。
下一瞬,自少女衣袂紛飛的足下,轟然展開一張遍佈竹葉紋樣的碩大靈圖,青綠之意隱隱要蓋過霧潮,飛速向外拓展,轉瞬便將整座壎山盡數覆蓋。
少女咳出一口血,猛地睜開眼,強忍著幾欲昏厥的痛,匆匆撞入那片白茫茫的霧氣,靛藍身影轉瞬便被濃霧吞噬。
身後少年的聲音模糊在耳畔馳過的風中:“裴師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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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畔傳來震耳欲聾的怒吼咆哮,有溫熱黏膩的液體滴落臉頰,伏流火瞬間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他驀地睜開眼,待得看清面前之景,忍不住怔愣在原地。
黑夜之中,昂首金龍咆哮著徐徐起舞,每一次擺尾都帶起如火焰般灼熱的光點,刺目耀眼的龍身蜿蜒曲折,飛馳間,如波浪翻滾,帶著勢不可擋的狂躁氣息,一爪踏碎黑暗。
龍首高昂,悲愴狂嘯。
他後知後覺呆呆仰頭,映入眼簾的是將他緊緊摟入懷中肆意大笑的男人側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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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束馬尾的少女望著越過山火信步前來的女人,緩緩睜大了眼。
火星擦過她的耳畔,揚起她的長髮。
漫天繁星落入人間,化作能夠焚燒一切的烈焰。肆意蔓延的烈火映在女人毫無波瀾的眸底,明明滅滅,猶如黑暗中幽幽跳動的燭光。
阿宓怔怔站在烈焰中央,手握星芒所化的長劍,盤旋飛燃的光點似星似火,親暱地圍繞在她的身側。
她的唇瓣微微翕動,發出清淺呢喃:“...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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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留他一命,開什麼玩笑?等他長大後做魔域的走狗嗎?你別忘了大家這麼狼狽都是拜誰所賜!”
“若不是那群可惡的魔修,我們怎麼會被迫遠離故土!”
“...這種生來便帶有魔氣的孩子就應該被處以極刑!”
“可他畢竟是個孩子…”
“他可不是什麼孩子,他就是惡魔!”
陸衷抬了抬眼皮,只覺耳朵像是被堵了一層薄膜,聽聲音都悶悶的,嘈雜凌亂的人聲在耳邊嗡嗡響個不停。
零碎的聲音從模糊到清晰,最後化作一句穿雲裂石的激憤怒斥,如驚雷般炸開:“——燒死他!”
他猛地回過神,瞪大了眼。
雙臂傳來陣陣墜力的痠痛,陸衷驚恐地發現自己竟然被懸空綁在一個木樁子上,腳下是堆起的乾草,眼前圍著一圈人。
這些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可眼前人看著他的目光卻是不一而同的厭惡痛恨。
頭頂的日頭被層層交疊的陰霾烏雲遮蔽,冷風颯颯吹過,席捲著落葉飛過,枯瘦的樹枝在風中輕顫,一片蕭瑟之感。
他的大腦一片空白,緩緩打了個問號。
...他不就跟阿宓鬥蛐蛐的時候不小心鬥死一隻,這群人至於這麼殘暴,非要燒死他不可?
他試圖為自己分辯,可無論怎麼努力,嗓子像是被封住一般,發不出任何聲音。
眼見一名滿眼恨意的高壯男子手持火把緩緩逼近,陸衷瘋狂地掙扎起來。
——他媽的沒人告訴他修真界禁止鬥蛐蛐啊?!
然而他的掙扎毫無作用,那名男子毫無憐憫地將火把扔在他腳下的乾草堆上,橘紅的烈焰兀地竄起來,猶如惡獸攀扯撕咬而上。
灼熱的刺痛感好似浪潮,一波接一波,滾滾濃煙蔓延,將他嗆出眼淚。
火焰噼啪聲中,是周圍人快意的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