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奇,又眾說紛紜,有道:那磚廠原是建在野墳之上,常有鬼魂在此處耍小孩的;也有說二春一家必有劫數的,莫衷一是。
福壽春 21(3)
單為這一樁事,二春每次見了那水池,頭皮都要發麻,亦覺得前塘磚廠是不祥之地。做到年底滿了,便辭了工,往廉坑磚廠做了。廉坑比前塘要遠一些,須得從橫線馬路過去,多費幾分鐘,此為一事,閒做交代。
卻說那錢財聚散,最是無常。細春在連江做了兩年,極是風光,揹回八萬塊錢,一時間眾人皆知。常氏把錢藏起,喜笑顏開,出手也頗闊綽,家裡伙食辦得像樣,引得同厝婦女嘖嘖讚歎——農人家境的好壞,飯桌上看得最是清楚。那村中,若有錢傳了出去,借債的人自然蜂擁而來。外人且不說,美景來借了一萬塊給慶生做本,安春也來借了八千,常氏對兒女自是一視同仁,當自己是開銀行的,有求必應。因家中各個兄弟皆無建樹,細春也頗有志氣,叫常氏去找新厝地,準備造新宅,一時間放出風聲,各人進屋頭都來指指點點。有人說山頭的風水好,前堂開闊,也有人不以為然,說是山頭的地底下多有墳墓,不小心建在骸骨之上,只怕麻煩多多,不如建在前塘新街,那也是村中首選之地——建言者眾,也未決定下來,均是嘴上的忙活。且說連江的池養了兩年之後,土質變差,決定轉場養池,到本縣的蛇頭開了新池,厝地終究沒買,細春將在常氏手裡的餘錢也全投了進去,只待來年大發。世事難料,蛇頭的蟶子養了半年之後,在池底卻神秘消失,挖到土深處,能見到一些黑黑蟶屍——也有說是這裡土質不好,不合適養蟶;也有說是這一帶齷齪,鬼神眾多,不宜做事業!細春在短暫的輝煌之後全線崩潰。
李福仁這輩子不曾想過發財的事,故而對細春的事業不聞不問,置之度外,如今卻成了旁觀者清,對常氏道:“你這算盤打得忒不利落,有錢的時候不替細春娶門媳婦,如今卻賠個精光,不留下分毫,倒是如何當的家!”常氏拍著腦門叫道:“老頭,如何不早說,看我失策瞭如今才說風涼話!”李福仁道:“你服自己能幹,一手遮天,誰敢跟你說事!”常氏道:“放你孃的馬後炮,直叫我腸子悔青了!”當下便思量給細春說門親——幸好還有借給美景和安春等人的兩萬餘元做底子。經李福仁提醒,常氏便是再沒腦袋,也曉得一個道理:那錢財號稱有來有去,有它自己的腳,不聽你使喚的;只有用來做了自家的喜事,才是真正的實惠。
有個媒人叫細流的,兜裡揣了一疊紅紙,記滿了各村男女生辰八字,四處物色搭配,被常氏叫了來問訊。細流掏出一張紅紙,道:“三嶼有個女子,十九歲,是老大,父親病臥在床,急著嫁出去的,若有合,則能快快娶過來。”常氏此時只一心多一門兒媳婦,自然行動起來更簡單利索,當下合了帖,有合。又寫了細春的生庚帖子,讓細流拿與對方合了,也是有合,便讓細春過去看女子。細春心思根本不在這裡,又害羞這事,只道:“不看不看,要看你自己看去。”
常氏便真的自己去看了——她亦覺得此事是可以由做父母的包辦,叫了同厝的老蟹媳婦一道,也沒有說是幹什麼,只往三嶼去。到了人家裡,匆匆見了姑娘一面,便出來。回家路上,常氏問老蟹媳婦道:“適才這姑娘你覺得如何?”老蟹媳婦道:“雖是嬌小了些,但脖根長,背不駝,還能長開,也是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