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順從大流,自保其身罷了……拉祜共忽然一陣感動,對頭曼單于,有了一種難以名狀的愛戴和感激之情。儘管他也渴望自己能繼任大單于,但在大單于之位和自己的生命之間,他寧願選擇後者。
拉祜共也一直覺得,自己在匈奴是非凡之才,有生之年,必定會做出一番大事業。他清楚,生命是事業、榮耀、財富、美色、權利的根本所在,人的生命便是用來掠奪並享受這些的。拉祜共還想到,單憑入質月氏,驀然逃回和出其不意,勇奪秦州之事,現在的冒頓大單于絕對不是軟弱之輩,若頭曼果真為冒頓伏殺,那麼,可以斷定的是:冒頓是一個心機很深的人,所做的一切,無非是要將自己埋藏的更深,更能出其不意,石破天驚罷了。
倘若冒頓果真如此……拉祜共忽然覺得可怕而又些振奮,心情忽然之間好了起來。駿馬越過一道深溝的時候,他看到溝底之中,長著兩棵滿身黃葉的白樺樹,雖然剛剛馬腿那麼高,但姿勢昂揚,身材挺秀,滿身的黃葉子好像沉甸甸的金葉,給人一種落寞而獨立的輝煌感——眨眼之間,馬蹄落地,又縱上一座不高的土丘,拉祜共勒住馬頭。駿馬前蹄直立起來,咴咴嘶鳴。
拉祜共回身一看,自己已將護衛及所帶兵馬遠遠落在後面,護衛們見左賢王跑得太快,便都使勁抽著馬臀追趕。看到這番情景,拉祜共也忽然覺得:中原人所講的“依勢而為”絕對的是一種現實真理。世上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作用和地位,所謂的成敗,腐朽和永存,不過是時勢造化。就像自己的駿馬和護衛的駿馬之區別一樣,人位置的區別是人生功利最大的利器,也是最大的羈絆。
等護衛們馳到近前,沙乎拉和達利加所率軍隊也跟了上來。達利加在拉祜共身邊勒住戰馬,氣喘吁吁大聲說道:“左賢王胯下駿馬,果真神駒,如此矯健善奔,可一日千里也!”拉祜共聽了,哈哈笑道:“巫師果真識貨,此乃前休屠王沃裡克所贈神馬,來自西域天山以北的索倫草原,身長九尺,蹄如蓮花,若放開馳騁,一日何止千里?”達利加聽了,帶著羨慕的神情笑道:“真可謂大王配寶馬,相得益彰啊。”
站在一邊的輔弼骨都侯沙乎拉聽了二人之言,也說道:“倘若我匈奴軍士全乘此等良馬,必可馳騁天下,所向無敵也。”拉祜共聽了,正色道:“骨都侯真乃良臣也,憂慮國事,胸懷帝國,令人佩服。”沙乎拉聽了,又說道:“倘若我匈奴舉兵向西,掠祁連,挺進天山,放養此馬,馴化改良,不要多年,便可全軍配備,東征西討,無往不勝也。”拉祜共和達利加聽了沙乎拉這一番話,齊聲大笑道:“骨都侯所言,正是我等所想,相信你我有生之年,必可馬踏天山,揮戈中原,使我匈奴帝國,昌盛繁茂,千秋百代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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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說著話兒,又一個冬天就來了,天幕寒冷高遠,朔風鼓盪茅草。處在西域的每個人,似乎都覺得了強大的寒意。牲畜們從夏牧場回到了冬牧場,積攢了一年的草雖然乾枯了,但仍舊肥厚,駿馬、犛牛、羊只們被風翻卷著長長的毛髮,埋頭持重,一口一口,舌頭打卷,用潔白的牙齒斬斷枯草,不停地嚼食。放牧的人們大都躲在用麻布和獸皮蒙起來的木車之上,一家人或者更多的人圍著牛糞火,烤肉或者用鐵鍋燒水喝。
似乎從淳維時代開始,熟肉的香味和開水的蒸汽就在匈奴乃至西域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