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場自有官場的話術。
能不說肯定不說,即使要說也要留七分白,拐彎抹角表達自己的意思。
可魏長樂說話直白得很,這讓兩位佐官很是不適應,也是很少和這樣的官場人物打交道。
不過兩人不得不承認,年輕的堂尊雖然說話直白,卻是一針見血。
侯通在山陰縣衙隻手遮天,哪怕是此前代理縣令職責的丁晟,若無侯通的准許,也根本無法調動三班任何一名衙役。
縣丞和主薄雖然都屬於朝廷命官,但在這縣衙之內,根本沒有任何實權,無論做什麼事,那都是要看侯通的眼色。
對二人來說,無法展開手腳做事,就不可能做出什麼政績,沒有功勞薄,想要得到升遷離開山陰這個鬼地方那簡直是痴人說夢。
如魏長樂所言,那就是在混吃等死。
今日的圈套,兩人如果站在侯通那邊,共同汙衊魏長樂受賄,確實會將魏長樂逐出山陰。
可如此一來,兩人不但會得罪河東魏氏,而且沒有了魏長樂,侯通依然可以隻手遮天,兩人的前途也依舊是一片灰暗。
於公於私,兩人都只能站在魏長樂一邊。
“堂尊,沒有哪個衙門缺的了三班差役。”蔣韞憂心忡忡道:“現在衙門裡沒人能做事,真要有事發生,如何是好?”
丁晟也是壓低聲音道:“堂尊,侯通在山陰不是普通人,可以說是手腳通天的人物。堂尊將他驅趕出去,他肯定不會善罷甘休,接下來一定會搞出事情。六房都是一群文吏,可以協助堂尊處理山陰的政事,但出了這衙門,其實其實起不了什麼太大的作用。”
“你們的意思我明白。”魏長樂點頭道:“三班衙役就是縣衙手中的刀,宛若老虎的獠牙。沒有衙差,縣衙手中無刀,老虎口中無牙,等同殘廢,是不是這意思?”
丁晟道:“堂尊睿智,確實如此。”
“沒有刀,找一把刀就是。”魏長樂滿不在乎,笑道:“去掉腐牙,再長一顆新牙便好。”
兩名佐官對視一眼,蔣韞小心翼翼問道:“堂尊堂尊的意思是重新招募衙差?”
“不錯。”魏長樂點頭道:“三隻腳的蛤蟆不好找,兩條腿的人到處都是。蔣主簿,你立刻讓人撰寫招募告示,在衙門外張貼,告訴大家衙門裡要用人,只要合格,就可以進衙門當差。”
兩位佐官同時顯出苦笑之色,都覺得魏長樂還是太年輕,將事情想得太簡單。
“堂尊,這事兒恐怕不好辦。”蔣韞勉強笑道:“快班負責刑案,偵破緝捕都是要有些身手。一名快班衙差入編之前,便需要考核其體質,哪怕入編之後,也還要花上一年半載的時間練習搏鬥和刀法,如此才能正式辦案。皂班的要求雖然沒有這麼高,卻也需要一些身手。平民百姓不可能有這樣的身手,招募進來,最快也都需要大半年的時間才堪用,所以哪怕現在立刻招募到人手,卻還是有大半年時間無人可用。”
丁晟頷首道:“蔣主播言之有理。堂尊,這不是隨便找幾個勞力就能解決的問題,事情不是這麼簡單。”
魏長樂卻似乎根本不擔心,笑呵呵道:“要不我讓人給太原府送信,從軍中調些人過來當差?”
“堂尊,萬萬不可。”丁晟駭然道:“調動軍人過來當差,一旦果真如此,立馬就有人上奏彈劾。說得難聽一些,這這叫公器私用,會有人說魏氏將山陰當做自己的封邑。到時候不但堂尊要遭受重責,也一定會牽累到魏大總管。”
“自古衙差都是本地土人中招募。”蔣韞也跟著道:“堂尊哪怕從太原調來名軍人,也會遭受詬病,就不要說找一群人來替代。堂尊,此事萬萬不可啊。”
魏長樂嘆道:“那就只能從山陰本地招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