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戴茜,你說你說。”
“所以我們本打算請你跟小棋姐吃飯喝酒,”戴茜笑著補道:“可惜小棋姐不能來,那隻好你威哥吃雙份兒了。”
“吃飯可以,喝酒不成,”老威連連擺手:“你們知道的,我工作日中午從不喝酒。”
“威哥啦!”海倫嗔道:“人家每次都順著你,最後一遭,你好歹順人家一回不行麼?快走快走,我們兩對一,灌你個七出七入!”
老威還沒被灌得怎樣,海倫的舌頭卻早已不聽使喚了。
“她這哪兒是灌我,分明是自個兒灌自個兒麼,”老威搖頭道:“咱們趕緊送她回去罷,再喝要出事兒的。”
“唉,海倫這妮子看上去開朗,其實人小鬼大,心思好重的呢,”戴茜若有所思:“威哥,常寫信,別忘了我們啊!”
“威哥,威哥,你你你知道麼,生日那晚上,人家、人家許得到底什麼願……”
兩個女孩子的身影早已消逝在宿舍樓梯轉角,海倫的醉囈仍若有若無地在寒風裡盪漾著。
老威回到家時,天已經黑了。
“明天一早就走了,該跟蘿蔔他們打個招呼才是。”
門開了,屋裡空蕩蕩的,只有胡蘿蔔一個人。
“我哥被老蔡開了,回來就馬上收拾東西回新疆去了。真是好笑,埃克斯這破行當,向來都是人炒它,頭一遭它炒人,卻偏把我哥這個死忠臣給炒了。”胡蘿蔔說著說著又嘆了口氣:“小玉也走了,唉,連貓都抱上了長途汽車。她家裡來電話,說給找了好活兒,就今兒中午的事,早上起來還親親熱熱的呢,威哥,你說說,這世上,還有啥靠得住的玩意兒沒有?”
老威沒答話。窗外,素來嘈雜喧鬧的卸貨火車,也反常地一片死寂著。
次日,中午,城裡。
“可算搬完了。”老威站在街邊,不住揉著酸漲的腰背:“才幾個月工夫,原來兩個人的兩口箱子,就一下變成這麼一大車,唉!”
想到這兒,他的鼻子不覺有點兒發酸,大約是因為雖還在冬季,這正午的陽光,也略有點灼熱了的緣故罷?
“威哥,威哥!”一個熟悉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沉思,對面街沿站著的,竟是失蹤多日的阿榮:“哈哈,你也不幹了,我早知道……”
他興奮地直衝過街來,用拳頭使勁捶著老威肩頭:
“你找到個坐辦公室的美差,是不是,是不是?哈哈,我訊息還蠻靈通的罷?”他神色忽變得有些異樣:“聽說小棋姐……”
“是我不好,唉,今兒個高興,不提這個!”老威打斷他:“你呢,跑哪兒去了?”
“還是推銷,我沒文化,也幹不來別的現在,”阿榮的黑臉上洋溢著興奮的神色:“知道麼?我現在推銷的是書,百科全書,厲害罷?賣得來咱就先賣著,賣不動咱就先看著,要不多久,我回老家的時候就能給爺爺奶奶說書講史了。”
老威彷彿被他的勁頭感染了一般,臉色漾出多日不見的笑意。他拉住阿榮的手,正待再問些什麼,兜裡的拷機卻又嘟嘟嘟地響了。
“我明天回來,早上10點40火車到上海,五站臺,不許不來接!”
雖說還是冬天,老威手握公用電話聽筒,卻似全身都沐在春風裡。回頭望阿榮時,他卻已笑著嚷著跑遠了:
“威哥加油啊,回來了就別再讓給跑了~~~太陽當空照,花兒對我笑~~”
太陽當空照,雖說不過是冬天的太陽。
誰說只有春華秋實?只要有心,每一天都是花開的日子,每一天都能採擷到或酸或甜、又酸又甜的果實。
(完)
………【第一章】………
“嗚~~~”
淒厲的勝角(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