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嗖!”
兩發炮彈忽地掠來,戈登一行本能地伏倒,炮彈飛過他們頭頂,直落在塘河護堤後,常勝軍的野炮陣地上。
“轟!轟!”
“報告長官,野炮損壞九門,曼雷大尉、瓊斯中尉陣亡!”
戈登爬起身,撣著身上的塵土:
“野炮陣地後移!”
“三十二磅榴彈,想不到叛軍學得這麼快。”
塘河護堤上,戈登望著狼藉一片的彈著點,苦笑了一聲。
“長官,要不要還擊?”
“不必了。”戈登若有所思:“他們本錢小,開炮之後,一定馬上撤收轉移,打不到了,命令步兵各團各聯隊,準備出擊!”
雷納德搖搖頭:
“好在他們只有野炮,至少我們的臼炮、加農炮陣地還是安全的。”
一陣密集炮火逆襲後,打著花頭巾的常勝軍分作疏散隊形,緩慢而敏捷地向又被炮雨耕犁了一番的石壘撲去。
“轟轟!”
甫入射程,壘中槍炮,又怒吼起來。
“滴滴答答~~”
常勝軍陣中號聲響起,衝擊中的步兵們齊刷刷臥倒,加農炮彈、臼炮彈,疾雨般從他們頭頂掠過,傾瀉在不遠處的石壘中。
木石,瓦礫,刀矛,槍炮,夾雜著殘肢斷體和衣服碎片,在硝煙和火焰中翻騰不已。
“上帝啊~~”
雷納德不忍地挪開了雙眼。戈登拍了拍他的後背:
“這是戰爭。”
“奶奶的,打得好,打得好!”淮軍陣中,程學啟目睹著這一幕,興奮地用手裡的千里鏡,使勁敲著木城的護牆:“這幫假洋鬼子不要命麼,怎麼一面**,一面還敢撲壘?”
“這個,這個好像聽楊道臺(5)提到過,叫做什麼步炮什麼同戰術來著,對了,老程,那天還聽撫臺老大人談起,說打算讓咱們淮軍也改練這洋操呢。”黃翼升趴在木城上,不錯眼珠地看著戰場。
“呸~”程學啟不屑地啐了一口:“洋鬼子奇巧淫技,我們堂堂大國,憑什麼學他們?話說回來,這什麼步炮嘛的,管倒是真管。”
戰場上,壘上的炮火似乎已被完全壓倒,第一隊常勝軍的皮靴,已經踏上了前沿石壘的斷壁殘垣。
“殺~~”
壘中忽然爆發出一陣怒吼,紅頭巾,黃頭巾,紛紛湧起,彷彿雨後漫野的蘑菇。
“轟~”蘇州城上的銅炮鐵炮也一齊開放,鐵彈、石彈、霰彈、鐵砂,雨點般傾洩在壘上正浴血肉搏的雙方將士頭頂。常勝軍的兵士們慌亂地躲避著,退卻著,滿身血汙的天國將士們卻渾如不覺,揮舞著刀矛旗幟,一步一步地把湧入壘中的敵人,又硬生生逐出壘外。
“看看,看看,黃哥,黃軍門,這洋鬼子的什麼步炮嘛的,碰上玩命的主兒,也還是沒什麼用場麼,孩兒們~”
程學啟見常勝軍勢怯,又喜又怒,索馬便欲再戰。
“別,別,老程,今兒個弟兄們死傷太多,不能再拼老本了,還是看看洋鬼子們怎樣下臺罷。”
註釋:
1、曾九:曾國荃,曾國藩的弟弟,程學啟當年降於曾國荃,鬱郁不得志,一直懷恨在心;
2、太倉之戰:常勝軍和淮軍曾三次敗於太倉會王蔡元隆手下,此後便經常使用在太平軍射程外用遠端大炮轟擊其陣地,再命步兵出擊佔領的戰術;
3、程大帥:清代一般俗稱總督為大帥,戰時有欽差或參贊大臣頭銜的巡撫、提督、將軍、都統等也可稱大帥,程學啟官不過總兵,又無欽差、參贊、幫辦頭銜,照例是不能稱大帥的,但由於其驍勇,淮軍下級軍官,常有私下稱為程大帥者。
4、洋莊: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