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義雲道:“你好好一個佳公子,怎麼掉進了錢眼裡,張口閉口都是買賣?”
“你還是這樣。”崔景鈺笑道,“商人重利,政客重權,美人重情,男子重色。在我看來,不過都是本性使然。而且,若是沒有商人南來北往買賣溝通,各地物資又怎能交流?若是沒了商人,你在蘄州這裡,怎麼穿得上這一身順安的羅衣,腰上怎麼掛得了娑羅的翠玉?”
段義雲啼笑道:“農才乃國之本。我見過太多農戶人家放棄耕田去經商,結果田地荒蕪,生意破敗,變得一貧如洗,不得不賣兒賣女度日。若他們能好好種田,至少一家生活無憂。”
“迂兒。”崔景鈺哼道,“種田有耕法,讀書有史經。那經商亦有商經。不得要領就瞎折騰,自然落得破產大吉。從商利厚,風險自然也會增大,好比利劍若拿不好也會傷人。義雲你只看其一面,卻不注意另一面,實在有點狹隘了。”
段義雲皺著眉思索片刻,正要開口,身後牛車的小門推開,一個俏麗的女郎探出頭來,吃吃笑道:“聽你們說這些實在悶死了!景鈺表兄,我阿兄就是個迂呆,你別同他一般計較。我倒要問問你,京都那邊的女郎們可真的都愛養個崑崙奴?”
前方馬上的兩個郎君都笑了起來。段義雲輕喝道:“阿江,別胡鬧,阿嬤教你的禮節都學去哪裡去了?”
“你管她做甚?”崔景鈺道,“阿江,別聽你阿兄的。京都女郎恣意灑脫得很,平日騎馬打球,養犬馴鷹,日子過得好不歡快。等你回了長安,表兄也送你一個崑崙奴耍子,好不?”
段寧江一聽,兩眼放光,欣喜笑道:“表兄真好!我要一個漂亮的!”
“崑崙奴都面黑瘦小,長得差不多。倒是新羅婢或是東瀛婢,可以找到美貌的。”崔景鈺道,“不過再漂亮,都不及阿江妹子半分吧。”
說畢,兩個男子都朝著段寧江笑起來。崔景鈺面容英俊,笑容溫柔,看在段寧江眼裡,他周身都籠罩著一層清光。
“表兄你壞!”段寧江紅著臉嬌嗔了一聲,砰地拉上了牛車的小門。
外面,兩個男子笑聲爽朗,崔景鈺的聲音尤其清越動人。段寧江側耳聽著,臉頰泛著潮紅,羞澀地咬著手中的錦帕。
婢女笑著把帕子扯出來,換了一塊乾淨的,低聲笑道:“崔郎長得可真好看,奴的阿孃說她走南闖北這麼多年,還從未見過比他更俊秀的男子。且出身又好,崔氏可是漢中真真兒的大姓,祖母又是魏國大長公主,和娘子您又是姑表親。娘子何不去求老爺將你說與崔郎做新婦?”
段寧江一張清秀俏麗的面孔已經紅得像煮熟的蝦子。她咬著唇靠著車壁坐著,聽著外面崔景鈺和兄長的交談聲。段義雲聲音渾厚,崔景鈺卻很是清朗。她越聽越歡喜,臉紅得要滴血。
“表兄他……已經定了親。對方是孔家的女郎。”段寧江失落地嘆了一聲。
若是她沒有隨父兄在沙鳴長大,而是留在長安。也許……
今日天氣好,又近年關,寺廟裡前來上香的人絡繹不絕。
段義雲和段寧江的生母早逝,段將軍沒有續絃,而是帶著一雙兒女過日子。段寧江今日就是來給亡母祈福的。
寺廟裡遊人如織,段義雲擔心被衝散,一直和崔景鈺守在段寧江身邊。段寧江施了香油錢,便挨個地在佛像前磕頭。僧人自然認識將軍千金,又見香油錢豐厚,待他們一行分外熱情。
段寧江身份貴重,又生得秀麗出眾,閨名遠播。如今她在兩個英俊郎君的陪伴下來上香,格外惹人注目。段義雲俊朗軒昂不說,那初來乍到的崔景鈺素來最是惹眼。大娘子和小媳婦們見他俊美白皙,儀態翩翩,都忍不住一看再看。崔景鈺還朝她們一笑,頓時整個大殿裡桃花紛紛,春情四溢。主持都忍不住連連咳嗽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