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禮來的是獨個一個丫鬟,穿得花穿蝴蝶粉羅衫,塗脂抹粉,門房開啟門便覺得奇怪,哪家丫鬟如此打扮?何況送禮送信,一般人家都使婆子小廝,便是使大丫鬟也必是要用車,跟些人的,哪有一個姑娘家自己走過來的?
那丫鬟手裡的布包往門房懷裡一擱,“我們姑娘是群玉樓的芙蕖姑娘,這是她送給她姐姐陸姑娘的及笄禮。”
老門子愕然,這什麼群玉樓,什麼芙蕖姑娘,好似不像正經路子。
丫鬟卻已經撇撇嘴,撩撩頭髮,跑了。
老門子怔了許久,決定還是拿給恰好在家的大人先看看好了。
羅暮雪在書房擦拭他的寶劍,這些事,他是不肯假手丫鬟的,聽到老門子的回稟,面色一冷,伸手拎過那布包,便聞得一股劣質脂粉味,開啟一看,是一匹不大值錢的粉色絲羅,餘者並無其它。
羅暮雪冷笑了一聲。
陸蕪菱的庶妹陸蕪荷在群玉樓掛牌,被人爭奪,最後洛王家二公子一斛珍珠給她□的事情,京中早傳得如火如荼。
聽聞洛王家二公子還喜歡母女兩個一起玩。
“芙蕖”正是陸蕪荷的花名。
聽得那些將校們私下議論,現在她大概是群玉樓的搖錢樹,睡一次還是挺難的,不但要有錢,也要有身份,如果實在身份不夠,這錢就得相當昂貴。而她姨娘青蘿因為年齡大,生過孩子,就要便宜多了,但畢竟是前戶部尚書的妾,而且雖已年近三十,卻是楚楚動人,所以生意極佳,每日迎來送往。
陸蕪荷的身價高,據說前些日子有個揚州大鹽商,是足足花了一千兩銀子才得一親方澤,這錢就算樓裡分大頭,她手頭也絕對不拮据。
若是真心送禮,送姐姐的及笄禮怎會只是不足三兩銀子的一匹布?
像她那麼受歡迎,豈會用廉價脂粉?非要在布上留下這味道,無非為了刺激陸蕪菱而已。
羅暮雪以前痴戀陸蕪菱,曾經花了很多心思精力去打聽她的事情,對陸家很瞭解,知道這位陸家庶出的三小姐是個掐尖要強的,以前就沒少給陸蕪菱下絆子。
羅暮雪打聽到陸家家中那些事時,便對這青姨娘和庶出的陸蕪荷很看不慣。
本是庶出一系,又不安分,和嫡妻相爭也就罷了,卻時時想要把別人當槍使,幸而陸蕪菱聰慧,從來不上她們的當,那會兒羅暮雪時時聽些陸家內帷細事,也曾惱恨陸蕪菱手軟心善,只會自保,不想著弄些手段狠狠給她們些教訓,雖不曾被欺負,卻終究讓他意難平。
那陸蕪荷穿著舉止自命清高,素來行事卻是小婦姨娘的小氣骯髒做派!
這次大約是不忿自己淪落風塵,姐姐卻稍微好點,故意挑著這時候送來,噁心她一番,最好是讓她傷心內疚。
可就算如此,也就捨得送這麼劣質的絲羅,連顏色也是挑的妾室常用的粉色,心思真是……
慢說以前兩姐妹便沒什麼感情,就算有感情,陸蕪菱自身難保,又有什麼能耐救得了你?
若真是三貞九烈的官家小姐,進了樓裡,要接客了,為何不學陸蕪菱自盡?
自己過得不好,便也要讓別人不舒服,果然是賤妾養的……
羅暮雪心中一股無名之火慢慢升騰,冷笑幾聲後,把布扔給老門子:“賞你了,這件事不準說出去,若是被菱姑娘知道了,唯你是問!”
老門子連應喏喏,手裡接過那匹布,心裡卻犯了難:自己沒有女兒,這匹布顏色不尊重,老婆子穿不得,可如何是好?
不知道綢布莊裡換不換得?
陸蕪菱最終也沒知道她家三妹送她的這份大禮,把亂絮送走,略料理家務,天便已擦黑,她一生中最重要的日子之一便這般過去了。
從今天起,她就真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