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秦然又重複了問了她一遍,他的聲音壓得很低,嗓音有些沙啞。童顏從來沒有見到秦然這個模樣,他什麼時候都是淡然而疏離的,他的情緒從來都可以控制得很好,像神一樣不溫不火地面對一切事情。
就像當年離婚那晚,他跟她說的最後一句話,“在離婚之前,把孩子打掉吧。”淡淡的口氣,不帶一絲感情。
“什麼為什麼啊……”童顏扯起一絲笑,“就是你看到的這樣啊,人總有想不開的時候,你以為每個人都可以活得像你一樣春風得意啊!我爸爸被他的女婿弄進牢裡,他見了我最後一面後,就在牢裡畏罪自殺了,可能你會說他死有餘辜,但是他畢竟是疼了我那麼多年的爸爸,這事發生誰身上不是件疙瘩事呢。而我呢,因為太傻太笨,被丈夫利用了,愛了那麼多年的人,突然在背後給我一刀子,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的……所以那段時間有點想不開,心裡也認為爸爸的死因就是我導致的,所以在爸爸出事後,特別想跟他一起去……”
童顏說得很淡,聲音越來越輕,而秦然的臉色也越發死白了,他看著她,蠕動著嘴唇,卻什麼也沒有說,抓在她手腕上的手,慢慢地鬆開了,然後垂了下去。
“好了,該知道的你都知道了,可以讓我走吧。”
“童顏……”
“你有完沒完啊……”童顏抬頭看了他一眼,“借過……”
童顏從秦然的身邊越過,踏著李茉莉給她換上的8公分鞋子,噔噔地向電梯走去。
“童顏,我們可能真的要沒完沒了了。”秦然在她離開的時候,輕聲吐出了這句話,童顏當做沒有聽見,繼續走著。
…
她在侍者的相送下走出了大門,外面很冷,她身上的衣服根本無法禦寒,她下意識把大衣收緊,低著頭向路口走去。
現在這個時候,已經沒有公車坐了,她站在路邊大概等了10分之後終於攔下了一輛計程車。
童顏坐在計程車上,頭疼的厲害,腦子裡閃過一幅一幅的畫面,她用手揉了揉額頭,整個身子蜷在車座上。
她突然想到很多事情,因為某些事情被塵封了很久,所以現在想起來,這些回憶都帶著一股年代感。
不知道哪位煽情文藝家說過這樣一句話:歲月有一種不動聲色的力量。
或者真是這樣,再濃的愛,再深的恨,時間這東西總會慢慢地把它磨淡,但是即是現在真得不愛了不恨了,也很難做到徹底死心。
——哀莫大於心不死。
她現在的狀態是:不死心,放不下——她不死心秦然現在的春風得意,她放不下父親的死。
…
童顏在離開秦家的時候,她就開始為父親的事情奔波,雖然父親曾跟她說,這是他罪有應得。但是不管他犯了多大的罪,她也不能放棄他。
她已經什麼都沒有了,她只有父親了。
她找了很多以前跟父親交情好的叔叔伯伯,可是人情冷暖,大家不是不見她,就是用各種理由打發她。那時候她的死黨哥們卓正揚正出國留學了,她連個商量的人都沒有。
而那時,也只有卓正揚的父親同意幫她。
她去找卓父的時候,她求了他很久,最後他對她這樣說,“顏顏啊,不是卓爸爸不幫你,而是這事已經驚動了中央,不是我們不幫,而是真的很無能為力。”
“我也不希望爸爸能無罪釋放,但能不能輕判呢?”
“老童是我的老戰友,我也不希望這樣子,誰也想不到當年他犯了那樣的政治錯誤啊,而宋家現在又給他定了個貪汙的罪,秦家那小子是有備而來的啊。而且現在上頭給他的罪名也定下來了,所以我現在也不能插手這事,不過我可以稍微幫你父親辯解一下,不過不知道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