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她只得接受事實,時間無多,要善加利用,她主動向周醫生說:「可要跟我去散步?」
「我陪你。」
月生把車子開到一個沙灘。
她同那個人來過這裡:沙細、潔白,浪大,而且人少,真是散步的好地方。
月生深深吸一口氣,在風中,用力把石卵扔到白色的鹽沫裡去。
周俊德在一旁看著她。
「為什麼鬱鬱寡歡?」
「因為人生無常。」
「那麼,先吃甜品。」
月生笑了,周醫生真是樂觀的好人。
那天,他們在沙灘逗留了半日,兩個年輕人傾訴了許多心事。
然後,他們到醫院去向老太太道晚安。
回到家,已是深夜。
一進房,電燈自動亮起,路會長坐在會客室裡,向月生怒目相視。
月生也看著他,此人現在登堂入室,來去自如,真了不起。
會長沈聲說:「你不服?」
月生靜靜坐下。「這一切享受也都是你安排,公平交易,最近一個月是我畢生最舒暢的日子。」
會長臉色稍霽,他說:「原本,你可以永遠稱心如意地生活下去。」
月生搖頭。「我或者笨些,可能不擅經營,但我不是壞人。」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我不懂謀財害命,可免餘生寢食不安。」
「你真是一個討厭的人。」
「是嗎?謝謝。」
「今晚,我來帶你走。」
月生低下頭。「請便。」
「還有什麼話說?」
「有,真的王寄期到哪裡去了?」
「一年前她把靈魂出售給我。」
月生忍不住問:「她擁有一切,還想同你換什麼?」
「愛情。」
啊。
會長笑了。「貪婪。」
「你會如何處置我們的靈魂?」
會長像是聽到全世界最好笑的事一樣。「現在才問,不是太遲了嗎?」
月生退後一步。「我想活下去。」
「你已經生無可戀,你潦倒淪落,一無所有。」
「不,我還有力氣。」
「是,整日抱著酒瓶的力氣。」
月生落下淚來。「我會振作起來。」
她漸覺暈眩,扶住門框,可是身不由主,雙腿軟了下來,月生緩緩跪倒。
心頭清明,知道不妙,可是也很鎮定,有點無奈、惋惜,她終於失卻知覺。
「小姐,小姐。」
有人大力推她。
月生睜開雙眼,看到她熟悉的面孔。
「我們打烊了,我替你叫車。」是那好心的酒保。
什麼?原來她還伏在酒吧桌子上,醉倒了,一切不過是個夢。
「我無錢付帳。」
酒保笑道:「有人已替你付清全部帳項。」
「誰?」
「看這張支票。」
支票簽名下角,寫著王寄期三個字。
月生愕然,究竟是夢是真,是幻是實?她糊塗了,張大嘴合不攏。
「先回家去吧。」
「有人……收買我的靈魂……」
酒保沒好氣。「小姐,你醉了,我們這種破爛的靈魂會有誰要?別異想天開。」
月生躑躅回家,發覺門fèng有一封信,開啟一看,是房東給她的收條,原來過去六個月欠租也已經付清,她記得支票在她做王寄期的時候頂替送上。
要是願意從頭開始,現在是好機會,月生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喜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