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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人心不在焉的互相說著話,也不知道說著什麼。
“下雪了。”
“早就下了。”
“大麼?”
“大吧……”
“去看看!”
“恩。”顧茂丙站起來,出去看了一圈,回來卻沒人問他雪的事情,他自己也忘記是去看什麼的了。只是回來坐了一會,忽然問道:“才將我出去做什麼了?”
顧昭端著杯子,杯子早就空了,見他問,便順嘴兒回了句:“茅廁吧?”
顧茂丙點點頭,卻又有了一些意思,就出去上了一次茅廁,回來自己叨咕:“今兒水喝多了,一直如廁。”
他說話不走腦,今日卻也沒人說他失禮。
眼見的,這三更鼓過去了,火鍋也續了四回水,沒人說話,也沒人開口,他們互相看著,有些恍惚,覺得是在做夢一般。怎麼就那麼大膽,安排下這般驚天動地的事情,那事兒,是別人做的吧?不是真的吧?這樣的想法不時的被他們想起又按下去,又想起,總之,心裡慌的不成。
也不知多久過去,管家陶若忽然從外面進來,先是行禮,接著說了句:“稟老爺,四更鼓了,剛才打更的野僧說,今夜雪大,牲畜進棚。老太太那邊又派人來問了,您年紀大了,比不得年輕人,莫嘴饞,少喝點,該歇息了。”
顧巖長長的出了一口氣,擺擺手道:“是呀,晚了,都歇了吧。今兒天冷,牲口進棚了。”
於是這屋裡的人齊齊站起,就像完成一種特有的歷史使命一般,周身興奮,毫無睡意的決然邁步。
顧昭也站起來,直直的向前邁步,卻找不到腳,尋不到腿,一個大馬趴他就趴在了地上,屋裡人一驚,低下頭仔細看看他。
顧巖氣急敗壞:“還看,趕緊著扶起來!”
他們這才慌得忙圍過去慰問。
顧昭推開茂丙的手,臉色扭曲的道:“別!都別碰我,腿麻了……”
大家將顧昭扶起,七手八腳的幫他揉了腿,疏通了血脈。這通鬧騰,人是越來越精神了,顧巖看著沒法,就將他們都帶入密室,爺四個就又紮成了一堆兒,說起了那筆“寶藏”的閒話兒。
馮太監跪在當地,剛才被人帶入水澤殿的時候,他恍惚了一下,他的禮節還是在前朝那會子,師傅教的,那會子師傅說,見了萬歲爺,要五體投地,口稱萬歲,萬歲,萬萬歲。
那麼,是跪前稱,還是跪後稱?還是中間稱?這是個問題!
戲文裡倒也演過,可是後來,有人說,那是不對的,要三叩九拜,如何三叩,如何九拜?馮太監有些茫然,他師父那會子不過是消夏宮裡的一個末等宮工奴太監,他自己都沒見過皇帝老爺。
天授帝看著昀光將人引進來,心裡不由有些失望,他這人,自生下,身邊圍繞的最多的人便是這種人,這種聲音尖細,總是縮頭埋肩的卑賤之人。雖是卑賤,這些人卻有一種共同的特色,怕死惜命。因此,他們最大的護身符便是在禮節規矩上。旁人能錯了規矩,太監的規矩是不會錯的,在這宮裡,一步走錯,誰都能要了這些人的命。
這馮太監到底是如何混了三朝的呢?天授帝很詫異。
這老太監被引進來之後,立刻趴伏在地上,索索發抖,先是喊了一句萬歲,許是覺得不響,又大喊了一聲“萬歲!”嚇了天授帝一跳。這還不算完,只見他艱難的扶著膝蓋站起來,露出一張皮子幾乎都耷拉下來的瘦臉,開始磕響頭,一個,兩個,三個……再站起來,尖細的喊了一句“萬萬歲!”
本以為他喊完了,結果他又趴下了“萬歲”,再扶著膝蓋站起來“萬歲”,再磕響頭三次,再站起來喊了一句“萬萬歲!”
又要趴……昀光許是頭一次見到這麼混亂的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