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章平感到奇怪的是章邯並沒有在王宮外等候他,沒有去迎接,他尋思或許章邯早就知道他已被俘。
對於章平的被俘,章邯沒有在王宮前迎接,就是一種無聲答覆,章平忽然感覺心裡有一股酸酸的東西。
有時章平在想,活著的意義何在,為何活著,難道僅僅是為雍國的建立和延續,現在雍國已是毫毫一息的老人,縱使有靈丹妙藥,這位老人還能活多久?
除此,那麼還為什麼活著,難道陳此之外,兄弟間的情誼如此涼薄。
內城王宮外迎接章平的是守城大將王周,微微躬身,“臣拜見太子”
章平苦笑,“平不過漢一俘虜,非昔日之太子,王將軍何需大禮。”
話雖如此說,但王周還是沒敢放肆,依舊躬身施禮,可惜章平會錯意,他以為這樣說王周心裡會舒服些,至少會自己起身,與他同行,可拿平還是忘記他現在的身份,他在這裡是雍王之弟,雍國的太子,君臣之間還是保留著一定的距離,有著尊重和被尊重。
王周尊重章平,行禮,並喊太子,可章平卻沒有回應尊重,而是走上軺車,繼續向王城內駛去。
一直躬身的王周臉上閃現一絲怒意,隨後他跳上戰馬,對著甲士道“回宮!”
章平現在一心想見到自己的兄長章邯,他亦不清楚為何那麼急著想見章邯,在他於北地郡被俘虜時便想著再見一下兄長。
如今章平入得廢丘,心早已飛向章邯身旁。
震驚,見到章邯的那一瞬間他很震驚。
烏黑的長髮已經變成灰色,臉色蒼白如月,嘴唇乾澀,彷彿很久沒有飲水。
神情滄桑,疲憊,如風雪中的勁松,飽經風霜。
看到這一幕,章平心中一悸。
聽到章平的腳步聲,章邯沒有抬頭,斜躺在王座上,似乎已經入眠。
章平繼續向前走,宦者見章平來,欲喚醒章邯,章平立刻揮手示意不可,勿驚擾章邯。
不過章邯已經起身,抬頭看向章平,臉上浮現一絲喜色,然後又隱沒在滄桑落寞之中,“平弟,快來,坐。”
章平快步走過去,不知該擁抱還是該行禮,忽然一個大大的懷抱將其環繞,章邯率先伸出雙臂去擁抱,“回來甚好,甚好!”
章邯看到自己的弟弟,幾次欲言又止,千言萬語還是匯聚成一個大大的擁抱。
章平被這個擁抱弄的熱淚盈眶,親情的溫暖,讓章平對戰敗被俘的沮喪羞愧感減少,甚至短暫的消失。
“大王……臣弟……臣弟已被俘虜……”章平不知用盡多少力量才說出此句話。
章邯沒有說話,那臉上因親情團聚的笑容消失,面色有些冷,眼眸中盡是痛苦之色,許久才開口道,“平弟為漢勸降乎?”
章平苦笑搖頭,“非也,王兄之心思,臣弟豈能不知,平以勸降名義不過來見王兄一面而已。”
哈哈…章邯忽然哈哈大笑,“上酒,寡人定與平弟一醉方休。”
無人能形容章邯此時的心情,唯有酒……
二人的酒喝的不快,很慢,但酒不醉人,人自醉。
長案上的美食未曾動,但酒已經飲下數樽。
柔情的侍女幾次欲勸,但還是忍住沒有去勸,亦不知道如何去勸。
酒喝多,腦袋會脹,會想說話,說平時不太願意說的話。
所以章邯將所有人支開,此刻只剩下章邯兄弟二人,爵裡的酒忽然變得血紅,一束落日不知何時照進大殿內,照進酒爵裡。
天依舊很冷,章邯卻讓侍女們將窗推開,他喜歡在冷風下飲酒,至少可以保持一些清醒。
殘陽離去,皓月當空,月色如雪,揮灑在廢丘城的每一個角落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