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韶表情凝住,低聲道,「你自來清醒,她是睡著的人,憑你幾句話你就能叫醒她嗎?不過是添苦惱罷了。」
姬姮遠眺著岸邊歡鬧的姑娘,她只當南京民俗開放,女人們能享樂自然也更會為自己著想,卻原來這地方也不完全是開放的,總有笨女人會犧牲自己,成全自己的丈夫,哪怕他三妻四妾,只要他哭訴自己可憐委屈,自然能引得妻子同情,誰讓他們男人也會脆弱呢?她卻忘了,她才是弱者,弱者同情強者,甘願被強者壓榨。
沒救了。
「你不是要吃飯,進來吃飯吧,」陸韶轉進畫舫。
姬姮在船上站了一會,也跟著入了畫舫,這舫室不算大,四周都掛著紗幔,燭燈下,朦朧中帶著曖昧。
座位挨在一起,陸韶給她佈菜,順便斟了一小杯酒自飲。
姬姮將座位拉開,側頭看窗外的水中漂浮著銅壺,不遠不近,定在河中心,其他畫舫中有不少人手持著箭往銅壺裡投。
這不就是投壺嗎?京裡的貴族最愛這玩意兒,她也時常玩兒,其實沒多大意思,就是博個勝負,贏了聽人喝彩,輸了唉聲嘆氣。
「玩兒吧,」陸韶將箭遞給她。
那銅壺裡沒箭,四周還不時有人往銅壺裡投,都投不進去。
姬姮接過箭,也瞄準那銅壺扔過去。
果然不出所料,那支箭連銅壺的邊都碰不上,直接沒入水底,銅壺太遠了,正常人沒幾個能投進去。
陸韶放下酒杯,重拿一支箭來到她身後,張開胳膊圈住她,在她要掙動時,將捏起她的手,稍一使勁,送那支箭飛出去,輕飄飄進了投壺。
四下一靜,旋即便聽到鼓掌喝彩聲。
陸韶揚唇笑,放開姬姮坐回座上,溫柔道,「軍中常年練射箭,這把戲都玩膩了。」
姬姮還望著河面,那頭撫琴的舞陽公子沖她嬌羞一笑,她神情僵冷,剛要轉頭,前方的畫舫上有人高聲道,「舞陽公子有請那位小姐近前一敘!」
陸韶拿筷子的手一滯,轉瞬扔了筷子,執起箭羽沖那人面門擲去,唬的對方抱頭鼠竄,他立在姬姮身側,眸顯陰鷙,沖那舞陽公子邪肆一笑,手覆在腰邊刀柄上,正考慮要不要結果了他。
那舞陽公子原是見到這稀世佳人想藉機親近,哪知佳人有主,這主還相當兇狠,他自是更惜命,忙抱琴沖陸韶鞠一躬,匆匆躲進船艙內。
姬姮低垂著頭,扭身到桌邊吃菜。
陸韶也坐下來,揭開桌上的一隻小壺,對她柔笑道,「喝不喝桂花米酒?這在京裡可嘗不到。」
姬姮停住筷子,乜著他。
陸韶任她看,自顧拿起小碗倒酒,推到她手邊,「出來用膳的,總不能被髒東西汙了眼。」
姬姮抿了口米酒,確實醇香酣甜,她慢慢將那碗酒喝盡,碗被她砸到地上,她靠到椅背上,眸光微動,「你是不打算滾了。」
到現時她才發現,陸韶從來沒有離開過她身邊,他說放她,不過是將牢籠變了形狀,她想登高位,牢籠就是整個朝堂,他不出現在她面前,讓她放鬆警惕,當她想肆意妄為時,他的爪牙就能伸展出來重新將她拖回籠子裡。
從始至終,她都在他的包圍圈內,她所有舉動他都看的清明,她以為自己自由了,不過是在更大的牢籠裡過活,她都感覺被燉麻了。
陸韶支著椅子扶手,斜斜勾起嘴角,「那我滾。」
他將窗戶關緊,起身往船艙外走,一腳踏過門檻,身後傳來一聲嘭響,他回頭看,桌子叫她踢翻,飯菜撒一地,她人窩在椅子上愣怔,看不出高興還是生氣。
陸韶嘆笑,折回身走到她面前,俯身支在椅子邊,將她虛虛圍住,他專注看著她,她確實是在發呆,剛剛踢桌子也應該是本能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