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他得意洋洋,把自己所有的功勞,吹得比天還大。
衛孤辰只是靜靜地聽,最後才淡淡說一句:“以後別再叫他皇帝哥哥了,他是皇帝,不是你哥哥。”
他愣愣地問:“爹以前也常這麼說,皇帝哥哥答應我,在人前要叫皇上,人後可以叫哥哥的。”
衛孤辰搖搖頭,卻不再多說什麼。
然而,納蘭玉終究還是漸漸不再把秦國的君王,稱做哥哥了,從什麼時候改口的,他不記得,從什麼時候開始,皇上不再一次次糾正自己的稱呼,不再責備他不把自己當哥哥,他不記得。
但他記得,他曾經最快樂的歲月。他的皇帝意氣風發,一片雄心,要為國家做一番事業。他總是笑著跟在他身後,也不誇獎稱讚,只是飛揚眉眼,閃亮起眸子,彷彿想告訴所有人,看,這是我的君王。
他的哥哥,閒時帶他過長河,登險峰,攜了他與烈日並馳,與明月共舞。他總想,必是前世福廕多,才有今生遇上這等神奇人物,待他這般如珠如寶如美玉。
記得那時,他的皇帝還會真心誠意勸他多讀書,一門心思煩惱等他長大了要還這麼喜歡胡鬧闖禍,可怎麼給也封大官啊?
記得那時,他好玩一般硬要跑到外頭,做一方父母官,他那當皇帝的好朋友,當宰相的爹爹,又氣又恨,卻也由著他改名換姓,捏造身份,無法無天,胡鬧胡為。或著,都是一片苦心想要磨練他吧!卻不知道,當時,他純粹只是因為好玩,只是因為,不想關於他這個貼身近臣過於俊美的流言,損及了皇上的名聲,所以只得跑遠一些。
記得那時,他那天下無雙的哥哥,冒充作他的師爺,忽然來到衙門口,喜得年紀極小的縣太爺,蹦蹦跳跳撲出去,跌破一縣人的眼珠。
記得,他們曾在一起,做過無數可以被稱做傳奇的事,記得,他們曾有過的無數歡笑和縱間。
記得那個行事詭異,作風奇特,卻似乎隱隱有宰相當靠山的小大人,曾惹來無數彈劾,卻全部失敗。記得他沒頭沒腦,不合常理的為官之術,競也結下江湖上不少仇家,卻也全都被他那天下第一的哥哥,整得慘不堪言。
依然沒有外人知道,他的身份來歷。日漸專橫的寧靖,一心以他為突破來打倒納蘭明,以便專權擅政。沒有人知道,那個年方十五歲,行事最不合常規的知縣大人真正的靠山是皇帝老子,沒有人能料到,一個胡作非為,卻總能歪打正著的少年縣太爺會引發雙相鬥法,直接導致寧靖不得不含恨隱退。而歷事三朝,年已老邁的王寧,完全形同擺設,根本不會對納蘭明的政務處理,多出任何意見。
從什麼時候,納蘭明開始權傾朝野,他不記得了,從什麼時候,發現他最最在意的兄長,身後原來有最可怕的隱情,這麼多年的兄弟情誼,原來不過是一場戲,一場夢,一番利用,他不記得了,從什麼時候,精明的納蘭相爺,開始注意那個與他有父子名分,總是出現在兒子身旁,卻不知為什麼,一直讓他沒機會打照面的所謂高手,他不記得了。
納蘭玉永遠記得的是,爹爹的那一場壽宴,滿朝官員皆來賀。那時,他的君王,應該只是心血來潮,應該只是感念君臣之情,想給爹爹一個臉面,應該只是想來給他一個驚喜吧!
大秦國的君王,就那樣一身布衣,悠然而至,滿座賀客皆拜倒。少年君王掃視四周,這滿堂佳客啊,分明就是整整一個朝廷,便是皇帝生辰。太后壽宴,來的人,也不會比眼前更齊全了吧!
他微笑,微笑著扶起納蘭明,微笑著側頭同納蘭玉說笑,那樣完美的微笑啊,卻讓納蘭玉漸漸黯淡了眼神。
彷彿是多年前,彷彿是昨天,有一個他叫了很多年哥哥的人說:“以後別再加他皇帝哥哥了,他是皇帝,不是你哥哥。”
彷彿是前生,彷彿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