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內進來一人,皂白的衣袍,髮絲灰白,眉目卻是慈愛,她轉臉微微一喜:“羅姑姑。”羅姑神情平靜,卻難掩眸中憂慮:“老奴就猜殿下不會無故打翻那鳩酒瓶。”她頓了頓才猶疑開口:“殿下是要去求皇上麼?”上官漫面色微冷,別過頭去:“只怕我沒進宮門,就被人攔住,況他向來情薄,怎會輕易放過母親。”
羅姑蹙眉:“那……”
她微微垂頭,蒼白的加上浮起一抹羞態,很快遮掩下去:“姑姑,我曾見過那位尚書大人。”羅姑疑惑道:“是聖上那位紅人麼?”她漫應了一聲:“只怕唯有他才能在父皇面前說的上話。聽說他明早會進宮,這是救孃親的唯一機會。”羅姑靜靜瞧著她,她默然抬起頭來,暗黃的銅鏡裡映著她濃黑髮下蒼白的臉,卻見美麗年輕的眉目,她道:“我一無所有,唯一點母親所給的姿色。”羅姑早已猜到,聽她說出來聲音已顫:“傳聞那位大人鐵面無私,哪裡那麼容易被女色所誘,這宮闈之事,他會輕易插手麼?朝臣們私下裡對他又懼又怕,定有十分厲害的手腕,殿下這般,分明是算計與他,若惹怒了他,殿下……”
殊兒語氣擔憂:“可聽宮裡傳聞,昭陽公主一直中意那位大人。”昭陽公主豔名在外,有傾城之姿,又是皇后親女,他會放棄這位天之驕女而選她這位無名公主麼?殊兒沒有問,她也知道她要說什麼,她沒有勝算,唯有賭,可她一定要賭贏。掌心用力的勻著面,聲音竭力平靜:“姑姑,這幾個時辰請您照顧好母親,請一定拖到我回來,我若回不來……”她低頭輕聲道:“我會隨母親而去。”殊兒身子一顫,已淚水漣漣跪到地上,羅姑泣道:“殿下,無論如何請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否則婕妤和老奴無法名目哇。”
她眼裡漸溼,極力壓抑口中哽咽,淡淡道:“姑姑,幫幫我吧。”
羅姑默默垂淚,卻對著她無聲一福:“婕妤侍寢那日,皇上曾賞賜一件金紗纏枝蓮花羽衣和一隻金足環。”她低低嘆了一聲:“自從失寵,婕妤唯留了這兩件。”便招呼了殊兒去拿。
她聞言,亦是不出聲。
選了一對純金雕花鏤空耳墜戴在耳上,襯得肌膚白膩若瓷,殊兒已捧著一個方形錦盒跑出來,臉上細汗涔涔,裙袖帶風,驚喜問道:“殿下您看看這個。”她轉過頭去,金絲錦紋緞的方盒裡一圈純金足環,光華似緞帶,綴著六個精巧的璃紋金鈴鐺,抬指一碰,泠泠作響,映的她眉間微微一亮,彎身扣到足踝上,襯得一雙玉足纖細白皙,平添幾分嫵媚風情,不由微笑。
羅姑也將那羽衣拿了出來,外罩一層金紗纏枝蓮花,內裡羽緞輕柔如雲,只覺飄渺如仙衣,霎時映的殿內一亮。她看了半晌,緩緩走過去,卻猛地將那罩在外面的金紗扯下來,“嘶”的尖銳一聲,只剩了雪白羽緞,殊兒尚未回過神來,羅姑詫道:“殿下……”她道:“人已無情,留著舊物何用,況昭陽素來以豔聞名,我唯有以清雅打動他。”看著殊兒還在發呆,蹙眉道:“還不過來!”殊兒這才回過神來,伺候她穿在身上。
一人高的穿衣鏡前粉黛略施,發上只用幾縷簡單掠起層層雲鬢,用一隻金花簪箍在腦後,大片如緞烏髮逶迤披洩下來,垂到腰間,有風吹起髮絲繚繞如墨,紛亂舞動。畫著柳葉彎彎的黛色眉,宮裡盛行遠山眉,她偏偏選了柳葉,卻用了黛色的眉筆,雪色裡唯一一點的青翠,畫著最是好看,特意選了嫩而不妖的唇色,襯得唇飽滿嬌嫩,映著身上羽衣皓白如雪,出塵清麗只如水中芙蓉,只在斜衽的襟口處留了金色,凸顯高貴,微微轉身,腳踝上鈴聲脆響,裙角飛揚,露出一丁點的金色,卻很快看不見了,看了似是有隻小手,撓的人心癢癢。羅姑在身後看她,輕聲開口:“殿下,你可要想好了。”
她鼻子一酸,眼中才湧起薄霧來,極力壓下去,低低道:“就算是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