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芝龍這話不假,他自己是福建一戶窮苦漁民家庭出身,少年時在沿海各地靠著給人僱傭討生活。可以說他是真正一點點從社會最底層爬上來的。他知道世事的艱難,也知道現今地位的不易。
有的時候鄭芝龍對兒子鄭森的理想主義很是不滿,他總能希望兒子能夠看清現實,能更像自己一些。但一想到這孩子從出生開始就過著錦衣玉食的日子,讓他再去拿窮人的思維看世界,實在是太不現實了。
鄭芝龍邊想邊走到了會客廳,由於他曾經在澳門受洗,信奉的是天主教,因此鄭芝龍家中有一棟西洋風格的廳堂建築,在一派江南氣息的庭院中顯得很是突兀。
此刻的範尼卻有了一種回到家鄉的感覺,此番他軟磨硬泡跟著魏淵下江南想來傳教。可沒想到處處碰壁,今天能在異國他鄉看到家鄉風格的建築,讓範尼有些受挫的心靈得到了極大的鼓舞。
建築能被人接受,宗教也一定可以!
為了更好的完成魏淵交給自己的任務,範尼可謂是下足了功課。他甚至多方打聽,探知了鄭芝龍的教名。畢竟明朝信仰天主教又取了教名的實屬不多。
一見到鄭芝龍,範尼就熱情的招呼道:
“哦!親愛的尼古拉斯。嘉斯巴德,我的好兄弟。”
說著範尼張開雙臂,給了鄭芝龍一個大大的擁抱。從鄭芝龍的表情來看,他應該是習慣這種見面禮節的,但是對這個教名,很明顯連他自己都忘了。
畢竟鄭芝龍信教不是因為信仰,而是因為需要。在這一點上,他和他的妻子,也就是鄭森的母親,日本人田川氏很不一樣。田川氏是個虔誠的天主教徒。像她這種天主教徒在當時的日本平戶地區是很常見的。
見面完成教徒之間的寒暄之後,範尼便直接表達了此行的目的。
“親愛的尼古拉斯兄弟,這次我到你這裡來,是奉了總督大人的命令。你知道的,就是那位皇帝陛下的特別使者,魏總督。”
鄭芝龍點點頭,示意範尼繼續。
“魏總督想和尼古拉斯兄弟聯手幹一件大事。”
聽完範尼的話,即便是見慣了大風大浪的鄭芝龍也開始猶豫起來。鄭森在一旁剛要說話,鄭芝龍抬手示意他閉嘴。緊跟著鄭芝龍起身對範尼說道:
“範尼兄弟,我後院有一處小教堂,還請你賞光一去。”
一聽說有教堂,範尼的眼中頓時泛起了光。
“上帝啊!那真是太好了,走、快走!我們去看看!”
鄭芝龍安排管家帶著範尼去後院參觀教堂,他則帶著鄭森回了書房。
關上門之後,鄭芝龍問道:
“你怎麼看?”
“孩兒以為這是個機會。”
“怎麼講?”
“錢秦兩家操控江南久矣,是時候改朝換代了!”
鄭芝龍沉默不語。
“父親您想,魏淵可是個響噹噹的漢子,而且他出身行伍,與父親自然會更親近些。”
鄭芝龍依舊沒有說話。
“父親?”
面對鄭森急迫詢問的眼神,鄭芝龍語氣沉著的說道:
“我,不做棋子。如果要合作,必須讓魏淵知道我們鄭家人的實力。”
“那父親想怎麼做?”
“我想讓魏淵答應我一個條件,他只有扶你上位,我才會出手。”
“可是父親!”
“森兒!你要明白,棋子隨時可能成為棄子,只有執棋人才能全身而退!”
鄭森沉默良久,而後緩緩答道:
“孩兒明白了。”
範尼的信是透過黑衣司的番子連夜送到位於婁縣的魏淵手中的。拿過信魏淵仔細看了兩遍之後,他緩緩放下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