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得海哥,小妹能上哪裡去喲。”
星光照在她臉上,她的臉龐星光般的皎潔。黎姐摟住她,用衣袖拭去她眼角的淚水,忽地,黎姐呆住了,像發現了什麼一樣,怔怔地指著鵑子的臉頰。
鵑子笑了,笑得像夏夜清涼的晚風:
“得海哥是想為他心愛的天國江山去死罷?小妹是女兒家,不曉得打江山的大事,只曉得為自己心愛的男人去死——黎姐,小妹洗了臉,這樣子是不是好看得很喲?”
黎姐急得青筋都綻了起來,一雙手死死攥住鵑子衣袖,拼命地搖著頭。
鵑子使勁一掙,從黎姐手掌中掙脫,軟語央求著:
“黎姐,好黎姐,你就成全小妹罷,過了今朝,便是想做,也是來不及了的。”
鵑子纖細的身影已悄然消失在晨曦裡,黎姐呆呆地坐在絲瓜架下,手裡那件縫補好了的小褂,彷彿還凝著鵑子的淚珠。
“黎姐,千萬記著小妹的話,莫讓得海哥辜負了小妹一番心意喲。”
註釋:
1、老中堂:清欽差大臣、協辦大學士、兩江總督曾國藩;
2、當時習慣稱呼江浙一帶人為下江人,湖廣一帶人為上江人。
………【第十八章】………
“讓我出去,讓我出去,爾這婆娘,如何讓鵑子跑出去送死!”
於得海手擎大刀,鬚髮賁張,在狗王府院子裡咆哮著;黎姐攔在他面前,急得嗚嗚直叫,兩隻手扎煞著,不知是該先捂住他的嘴,還是先拖住他的腿才好。wenXUEmI。COm
她忽地“撲通”跪下,兩手高高,把一件小褂舉到於得海面前。
那是鵑子昨夜為他新補的,針腳綿密,衣襟上彷彿還沾著鵑子的淚珠。
“鵑子!”眼淚從於得海眼眶裡悄然湧出:“爾怎能……”
黎姐的神態變得肅穆起來,她站起身,指指穿廳邊那門小洋炮,又指指自己的耳朵,使勁點著頭。
“黎姐,千萬記著小妹的話,莫讓得海哥辜負了小妹一番心意喲!”
於得海緩緩擦乾眼淚:
“黎姐,幫我裝彈裝藥筒,我教爾。”
於得海又一次俯身仔細校對過規尺星斗,慢慢直起了腰身。小洋炮細短的炮身,斜斜地指向院牆上方,那早已大亮了的天空。
他拾起那件小褂,吃力地穿到身上。黎姐拖著一大桶紅粉從地窖裡出來,見他獨臂不便,急忙上前幫他收拾。
“黎姐,”於得海待她幫自己扣好最後一顆紐扣,這才開口道:“爾這便從睦寡婦山逃生去罷,爾們女人已為我做得夠多,剩下的事體,該讓我自己來做了。”
黎姐用手指點點火藥,又點點自己心口,堅定地搖著頭。
“黎姐,我曉得爾心思,”於得海的目光變得有些悲哀:“可鵑子也好,我也好,都沒得麼子親人,也沒得麼子轟轟烈烈的名頭,爾若賠我們昇天,一年,十年,幾十年,哪個還曉得我們,清明寒食,哪個能給我們奠上一杯清茶喲。”
黎姐略一猶豫,於得海翻身跪倒,納頭便拜:
“黎姐,就算我求爾了!”
黎姐的身影已消失在院門外,高高的龍槐樹上,一隻遲起的麻雀撲簌簌地飛過。
於得海把長髮一圈圈盤在頸上,倚著紅粉桶坐下,輕輕撫著肘邊洋炮的炮身:
“真想吸一口黃煙喲,也不曉得咚天義他們在大天堂過得怎樣了……”
朝天宮東側的街衢,冷冷清清地沒幾個行人。
“XX的,昨晚廂帳裡折騰到三更多,咋地還有這許多氣力!”
劉千總擦著額上的虛汗,腳步踉蹌地跟在李臣典大花馬**後面,心中不住暗暗咒罵著,他的身後,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