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僧人見他臉生,又聽他說早年曾供奉過往生牌,便道:“前年寺中遭了洪水,重修之後能尋到的都去遞送了訊息,不知施主……”
馮正彬正提筆往功德簿上書寫,聞言道:“都沖毀了?”
“差不多都毀了。”
馮正彬握緊了筆桿,似是走神一般,等他再抬頭時,筆尖已經壓在紙面上留下了個深深的墨點。
“糟了,”馮正彬一副懊喪模樣,“我寫壞了。”
僧人見狀,道:“施主可以往下寫。”
“我是指寫錯了字,不好塗改,大師把這張紙撕下給我吧,我重新寫。”馮正彬道。
僧人觀他堅持,便應下來,將那紙整張撕下。
馮正彬把那寫壞了的紙收起,重新又寫一張,吹乾後奉上銀兩。
之後,馮正彬離開大殿,往後頭拜佛去了。
中午,寺裡響起了鍾,到了僧眾用齋的時候。
那僧人離開,一位衣裝素淨的少女進殿,翻開了放在供桌上的功德簿。
手指拂過最新一頁,熟悉的名字,卻不再是昨日看到過的日期。
“十月一十八。”
她一瞬不瞬看著那張紙,將上頭的每一個字都深深刻在了腦海裡。
合上了功德簿,她快步走出大殿。
聞嬤嬤在等著她。
嬤嬤先前就在殿裡跪拜佛像,彷彿一位虔誠的老居士,也聽到了那僧人與馮正彬的對話。
想著那改了筆的功德簿,阿薇深深吸了一口氣。
兩年前,大慈寺尋不到沒有留下資訊的馮正彬。
但他是京官,他斷不可能不清楚山洪暴發、寺廟遇災,可馮正彬卻置身事外,從未關心過後續修繕狀況,以至於他根本不清楚姑母與年年的牌位還在。
而今年今日,驚恐害怕之下,以為時過境遷、再無人記得曾經的姑母亡日,這一次,馮正彬留下了真正的日期。
為何隱瞞?
為何忽視?
想來,那一筆一劃,皆是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