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著柱子進退不得的陸致緊緊閉上了眼睛,不敢與大將軍大眼對小眼。
可他看不見,卻還聽得見。
雞叫聲調高昂,又帶著不甘與憤怒,撕心裂肺,叫得人頭皮發麻。
陸致的脖子都縮起來了,大叫著:“怎麼還不把她拖開!”
兩位管事愁得臉比陸致還難看。
並非他們不得用,而是他們兩個男僕、如何去拖表姑娘?
表姑娘行事再潑辣無狀,那也是姑娘家,要拉要扯只能由嬤嬤丫鬟們來。
其中一位正是家祭當日引母女倆進府的劉管事,此刻提著手中燈籠、顫抖的聲音裡隱含哭腔:“表姑娘,您先把雞放下吧,有什麼話慢慢說,這雞看著太兇了……”
勸得真情實意,但對場面實在不痛不癢。
好在他也算有幾分機靈,見陸致的小廝阿當聞聲跑過來要救主,劉管事沒讓這愣頭青與表姑娘硬碰硬,直接指路道:“去叫人!叫世子夫人來!”
阿當扭頭就走,三兩步出院門,險些與大步而來的一人撞個滿懷。
抬頭一看,見來人是聞嬤嬤,阿當不敢把寶押在她身上,悶頭往內院方向去。
劉管事看到聞嬤嬤亦是心裡一咯噔。
指著表姑孃的嬤嬤把表姑娘拖開?不如指望那隻雞自救!
可場面樣子還是要擺,劉管事忙求援道:“嬤嬤,快勸勸你們姑娘!不能這麼鬧的呀!”
聞嬤嬤沒有應話,走到院子中間,放下了背來的木箱。
若陸駿在這裡,定能認出來,這就是阿薇用來裝刀具的那隻箱子,左右有提抱的環扣,現在扣上了一根皮帶方便揹著。
不久前,馬車先抵侯府北門,聞嬤嬤下車直奔春暉園取木箱。
阿薇則是由南邊正門入府,提著黑羽雞到陸致書房。
此刻會合,時間不早不晚。
聞嬤嬤開啟箱子,從中取出一布包。
待裡頭的銀刃露了銳光,劉管事嚇得喊起來:“哎呦!不能動刀!不能動刀!”
另一個管事也嚇壞了,不敢拽表姑娘、但是能攔嬤嬤,壯著膽子想擋路:“使不得!千萬使不得!”
聞嬤嬤誰也不理,將那把細長的刀遞到阿薇手裡。
陸致聽到“刀”字下意識睜開了眼睛。
面前的表姐,左手握刀、銀光寒人,右手提雞、尖叫催命,正中的那張臉面無表情,陰冷的眼神彷彿在看死人。
“鬼啊!”陸致失聲叫道,“你中邪了吧!你剋死你們餘家這麼多人,又回來害我們!你滾出去,你們都滾回蜀地去!”
可無論他怎麼喊,雞頭和刀刃依舊逼在他臉上,沒有退開一點。
阿薇開口,聲音比雙手都穩:“這隻黑羽雞,在擂臺上威風嗎?”
陸致自不可能回答,他重新閉上眼睛,雙手緊緊還抱著柱子,腦袋悶著:“你等著!等我母親來了你就完了!”
桑氏幾乎是衝進來的。
今夜陸駿多吃了幾盞酒,話匣子關不住反覆說姐弟從前的各種不愉快,桑氏一面敷衍聽著、一面等他醒酒。
哪成想陸駿還沒醒,外頭通傳陸致的小廝到二門上求救,說表姑娘在書房撒潑。
桑氏順理成章地丟下了醉醺醺的丈夫,等行到前院、見到恐慌不安的阿當,心生了幾分異樣。
她不知道阿當為“大公子鬥雞”心虛,只當阿薇與陸致鬧得厲害,提著裙襬就往書房跑。
早想到大姑姐母女回府後會不太平,但桑氏認為這份不太平鬧不到她頭上來,且過去的十天半個月春暉園不吵不嚷,有事尋來也有理有據可溝通,因此桑氏就沒防著她們。
哪成想,突然鬧起來,竟是鬧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