仵作細緻查驗後,你們再來順天府接馮大人,當然,”楊府尹頓了頓,看向老太太,“之後還有不少事要請教老夫人。”
京城已染華燈。
春暉園裡,阿薇安頓陸念睡下。
聞嬤嬤進來,輕聲問:“怎麼樣?”
阿薇走到正屋才答:“看著不太好,情緒時而高亢、時而低落,我擔心近些時日恐會發病,明日我抓些藥來煮,還是照著以前大夫開的老方子。”
“也好,”聞嬤嬤亦很擔憂,“夫人無事時,大夫也診不出個條理來。萬一這次發起來還得另請大夫來看,京城許是有好大夫。”
阿薇應了,又問外頭狀況。
聞嬤嬤已經打聽到了:“衙門去報信後,徐夫人就上山了,沒讓老太婆跟著。沒多久,馮正彬的兒子秋遊回來,不曉得祖孫兩個誰拉扯誰,一道追出城去了。奴婢前腳回來時,他們又都剛回來。”
“衙門沒把那老太婆抓起來?”阿薇嘀咕了句,自己也曉得狀況,“他們還得查。”
聞嬤嬤想了想,道:“查得越多,漏洞越多。”
阿薇笑了笑。
她不怕衙門查馮正彬的死。
尚書之位在前頭,馮正彬正是仇敵最多的時候,衙門只會往官場鬥爭上想。
她更擔心,衙門不細查馮正彬殺妻。
他本人死了,他那個娘還在,這麼鬧騰的娘……
嘖!
“徐夫人有兒子,”阿薇道,“不想全家倒黴,徐夫人會盼著老太婆閉嘴。當然,那個兒子本人,我不信馮正彬教得出什麼好兒子。”
此時此刻,徐夫人垂淚看著馮遊。
老太太身心俱疲,被送回屋子裡休息,嘴上還在唸唸叨叨著要給馮正彬報仇。
馮遊也在哭:“為什麼?我秋遊幾天回來,為什麼都變了?”
嚴父慈母,疼愛他的祖母,馮遊一直覺得自己投胎得很幸運。
可父親死了,這個家失去了父親,會怎麼樣?
“不能毀,”馮遊一邊哭、一邊道,“父親死了已是晴天霹靂,不能再讓他揹著汙名。母親,您得振作起來,為了父親也為了我,要是人人都說父親是兇手,那我們以後還要怎麼生活?”
徐夫人不說話。
馮遊擦了擦眼淚:“您聽見我說的話嗎?您不可能軟弱!您……”
“如果,”徐夫人朦朧著眼睛看著他,“如果是真的呢?”
馮遊愣了。
“你父親,你祖母,他們真的殺了前頭那夫人呢?”徐夫人道。
“您別說胡話!”
“不是胡話,”徐夫人哭著道,“你這段時日不在家裡不清楚,我也是才曉得的。
金氏的死被人翻出來做文章,為的是尚書之位,可別人也不是誣陷的。
我不知道你父親是不是扛不住自殺了,但我能確定的是,他真的殺過人。
你還要去衙門裡申冤嗎?”
馮遊如墜冰窖。
他靜靜聽完母親的講述,有父親的驚慌,祖母的威脅,以及她自己的一部分猜測。
“衙門不一定能抓到殺你父親的人,”徐夫人深吸了一口氣,“但我們堅持要查,或許以前的事情就徹底瞞不住了。”
馮遊低吼,似一頭失了方向的小獸:“她死了九年!”
“可我害怕!”徐夫人一把抱住兒子,“我怕查下去,連現在的日子都保不住!”
馮遊直接推開她:“我們閉嘴,我就不是殺人犯的兒子了嗎?
我為什麼這麼倒黴?!
你們真的太可怕了,殺了人還繼續娶妻生孩子,你們把我當什麼?
我為什麼會是你們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