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東方慢慢向著發紅光的地方摸去,卻不小心被腳下樹根絆了一下,發出了聲響。
紅光處立刻有人蹦了起來,叫道,“祝希哩!”
陳東方聽到對方正宗的江西口音,感覺無比親切。“祝希哩”在江西話中是“幹什麼”的意思。
原來對方和自己一樣,是藏在山上睡覺的。陳東方鬆了口氣,拄著棍子走過去,用家鄉話說道,“老表別怕,我是打工的,找個地方困告(睡覺)。”
對面那人鬆了口氣,“嚇我一跳,還以為是聯防隊那幫狗摸到山上來了”
這時雲層移開,月光照了下來,陳東方看到對面那個人,個子不高,約莫一米六五,身材瘦削,他腳下點著兩支蚊香,這就是那兩個怪異的紅點。
他身後不遠處是幾座大墳,墓碑高聳,氣勢雄偉。
同是天涯淪落人,陳東方放鬆了一些,先說出自己的困境,好讓對方放心。
“我沒暫住證,剛才差點被聯防隊抓住,沒辦法跑到這裡來了。你也沒暫住證嗎?”
“我沒找到工作,自然也辦不了暫住證。你過來坐吧,我點了蚊香,這裡沒有蚊子。”
陳東方道了聲謝,扔掉手中棍子,以示沒有惡意,這才走了過去。
兩人在蚊香前坐下,聊起來。這人叫趙家雷,今年21歲,和陳東方來自一個地方,再細談下去,兩人竟然是縣城同一所高中的,只是趙家雷比陳東方早來半個月而已。
真是久旱逢甘霖,他鄉遇故知,趙家雷興奮地說,“我剛上高一,就聽說你的名字,高三每次摸底考試你都是第一。要不是出了那事,你應該考上清華北大”
陳東方心中黯然,高考最後那天,自己看見開歌廳的姜大牙調戲嫂子,便握著一根竹竿捅壞了姜大牙的子孫根,給他捅出了淡淡(蛋蛋)的憂傷,結果進了公安局,耽誤了高考。
“東方大哥,我還記得你檯球打得好,曾經用一根竹竿打進五個球”
陳東方抿著嘴笑了,英雄事蹟在千里之外被人談起,自然開心得很。“家雷,我老去檯球廳蹭球打,不交錢,老闆就把球杆藏起來,我這才用竹竿打球,都是沒辦法的事”
“你以後叫我雷子就行,東方哥,姜大牙在道上很厲害,一人對付兩三個不在話下,你怎麼打得了他?”
“我從小開始練過武術”
陳東方的本家叔陳二虎,練得一身好武術,陳東方打小就跟著他習武。
陳二虎告訴陳東方,武術是用來保命的,所以歸根結底只要練兩樣絕技:一是能抗得住打,二是敢往死打。
陳二虎說,現實世界裡的打鬥,並不需要什麼花裡胡哨的招數,要拿出拼命的架勢,敢豁得上去,氣勢上就壓倒了對方。
互毆的過程,和打遊戲一個道理,只要血厚,就能撐得住。
陳東方跟著冬練三九,夏練三伏,胳膊粗的棒子砸在他後背上,哼都不哼一聲。
那一年夏天大旱,陳家村和上游的方格莊搶水,雙方調人械鬥,方格莊村派出五十多名精壯小夥站在前面,個個手中握著一米半長棍棒,陳家村人踟躕不前。
陳東方從人群裡擠了出來,他頭戴摩托車頭盔,身穿一件厚棉襖,揮起棍棒狂吼一聲,向著對面的人衝了過去。
這一聲吼,如龍吟虎嘯,把人的耳朵都要震聾了,方格莊的人呆滯了那麼兩三秒,陳東方的棍棒已經落到他們頭上了,放倒了兩三個,其餘的人落荒而逃。
事後方格莊的人說,怎麼也沒想到那傢伙動真的啊。
陳東方問雷子,他為什麼要來特區。
“我是出來掙彩禮的,”雷子嘆了口氣,“我森頭搭腦(笨頭笨腦)的,考不上大學,在縣城裡找活幹。家裡人介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