熾被俘後,劉聰當面問他;“卿家骨肉相殘,何其甚也?”司馬熾只好回答:“為陛下自相驅 除”。對於以孝治天下的司馬氏,這真是錐心的諷刺。
倡孝的虛偽性還表現在欺軟怕硬,自相矛盾。上引阮簡父喪中食肉,廢頓近三十年。阮簡是阮籍的侄孫。當年阮籍居母喪時在司馬昭座上公開飲酒食肉,司隸校尉何曾對司馬昭說:“公方以孝治天下,而聽阮籍以重哀飲酒食肉於公座!宜擯四裔,無令汙染華夏!”司馬昭卻說:“此子贏病若此,君不能為吾忍邪?”阮簡沒了保護傘,只得捱整了。
居喪是不能作樂的。明帝剛死,國喪未期,尚書梅陶私奏女伎,遭到御史中丞鍾雅的彈劾。而到謝安執政,“期喪不廢樂。王坦之書喻之,不從。衣冠效之,遂以成俗。”為什麼無人彈劾?因為謝安已登臺輔,位尊權大,沒人敢碰了。
原來這制度是死的,人是活的。不管多高的標準,多嚴的要求,只要權勢一介入,無不透過。而到了這種地步,這個制度的生命力也就完了。
演戲終歸是演戲。晉朝以孝治天下這出戏,當時縱有一定影響,卻終未能治天下。人民的命運,歷史的命運,從來不是演戲可以左右的。
晉朝重孝卻是少孝子,以孝治天下和九品中正制一樣,都是導致朝廷積疾,羸弱不堪的主因。
“朝廷重孝,以孝治天下,不過是自欺欺人!”林易又接著大聲道。
“殿下身為朝廷太子,竟是講出如此大逆不道,真是讓老夫好不失望!”張華面露不悅道。這張華卻真是個老頑固,就因為這賈南風是太子的名義上的母親,他就一直不支援林易起兵以武力廢黜賈后。司馬遹就是始終被這孝名所累,這才是逆來順受,因此東宮之中是空有四率精兵數萬,卻是十分窩囊地死於一個婦人之人。
這一世,林易絕不會讓這樣的悲劇再一次發生了!因此,無論得不得道這張華的支援,他都要以武力廢黜那賈后。當然若是有這張華支援,這其中阻力就更小了些。畢竟這張華在朝廷之中是為宰輔,德高望重。不過林易站在張華的角度上,也是能理解他。畢竟林易是後世2000年後的人的靈魂。根本無法想象現在此時這些人的思想。他們從小,自出生前起,所學、所看,都是貫徹這種“孝”的思想,“孝”已經比他們的生命還重要,越是出名的大儒,越是如此。況且那謝玖才是司馬遹的生母,但是在張華這樣的名臣大儒心目之中,尊卑之分早已是根深蒂固,賈南風竟然是皇后。就是他司馬遹的母親。這種想法對於現代人來說也是難以接受。
“殿下又可知。父母之恩與天地等!做子女的無論用什麼來報答都難以回報;做孩子的。事奉自己的父母親,主要的是孝敬,要輕聲輕語,動聽悅耳。晚上讓父母安定,早上去向父母請安。
殿下的難處難道能和舜當孝子更難的嗎?舜的父母讓他把倉廩封上泥,卻搬走階梯,父親放火燒了倉廩,舜憑藉兩個斗笠下來,得以不死;他們讓舜鑿井,卻用土把井填起來,舜從隱蔽的空隙中爬出來,又得以不死。舜當初在歷山時。到田裡耕地,天天對著蒼天哭叫,要把父母的罪行承擔起來。
人遭受的冤枉沒有比申生和伯奇更大的了。申生是春秋時晉獻公的太子,由於父親相信繼母的讒言,不敢違抗父命。他就在新城上吊死了;尹伯奇是周朝的卿士,尹吉甫的兒子。他事奉後母很孝,沒有衣服和鞋子,在雪地上為母親拉車子,後母曾捉了一隻毒蜂,去了它的毒,系在衣服上。尹伯奇看到了,上前想要為後母拿走它。後母大叫說:“伯奇在拉我的衣服”。父親因此懷疑兒子。伯奇不能洗刷這個羞辱,就自殺了。
服事難以服事的父母,才能看出作兒子的純孝。父母時喜歡還是厭惡他,不應當生疑,究竟是正確還是不正確,哪裡敢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