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只李嬤嬤去辦的事,遠遠觀察過一番。
李嬤嬤給她的回覆是“狐媚子”,“那身段一看就不是個雛兒”,“一副會勾男人魂的樣”,岑氏想象過對方的模樣,但此刻一見,與她想象得差了很多。
也是。
都那麼多年了,再勾人的狐狸精也沒了風光體面了。
五官還看得出當年盛時底子,但歲月流逝,再去勾人就是個笑話。
柳娘子笑盈盈的,面對岑氏毫無怯色,由著人打量,同時她也在打量岑氏。
她不曉得岑氏心中對她的評價,更不曉得李嬤嬤當年胡編亂造抹黑了她多少話,她只覺得岑氏怪。
算起來,岑氏四十有八,半百的年紀,老是一定老了。
但她老得和柳娘子設想中的侯門貴婦不太一樣。
按說,府中無妾,岑氏有兒孫,關係不好的繼女遠嫁,這十幾年岑氏稱得上順風順水,哪怕老了也該是精神奕奕的老太太,但岑氏……
柳娘子暗暗想,陸念說得一點不錯,這老太婆有心病,且近來病情不輕。
有病就好。
有小病才會有大病。
岑氏慢條斯理喝了盞茶,開口時和風細雨:“你剛回京那會兒,我提過接你進府,侯爺沒有答應。我也不曉得你得了個女兒,叫你們娘倆在外頭吃了這麼多年的苦。要不然,說什麼也要早早接來。”
“是我堅持顧著家裡,沒有應下入侯門,”柳娘子靦腆一笑,“您別笑話我,年輕時我想得天真,就是了斷一段情,我有個家業就能過日子。
一入侯門深似海,我那時受不得拘束,走南闖北多了實在不想過後院生活。
可有了身孕,捨不得打去,但留下定會叫侯爺與您知道。
都說您最是大度和善,您曉得了,肯定會來接我,我就想了個餿主意,招了個婿。
唉,沒想到兜兜轉轉的,這把年紀了還是來了府裡,也虧得是您和姑夫人不嫌棄我這成過親的身份,肯認下我們久娘。
我這人嘴笨,不會說那一套一套的話,只跟您表個心意,我會伺候好侯爺,伺候好您的。”
李嬤嬤看了岑氏一眼。
“都說”是誰說的?還不就是侯爺比這小婦說的。
大度一詞,從她李嬤嬤嘴裡說出來是奉承,但侯爺說給小婦聽是拿侯夫人討好小婦。
多年後再從小婦嘴裡說出來,生生的陰陽怪氣。
侯夫人如今不在乎府裡多個妾,說穿了也不在乎侯爺那點破事,但不等於不在乎被人陰陽怪氣。
別看侯夫人面上不顯,心中定然是氣壞了。
思及此處,李嬤嬤暗暗剮了柳娘子一眼,這把年紀還做別苗頭的偏房做派,不要臉!
不管心裡怎麼罵,岑氏面上端的住:“還是我們女人家說話好,侯爺那人,以前不認,昨兒你都進府了,他還不認,好似我會把你們娘倆吃了一樣,真是……
不瞞你說,我昨兒真是氣壞了,那般隱瞞,一來對不住你們,二來也是貶低了我。
說來,女兒是喚久娘嗎?怎得沒有一道過來?”
“是,”柳娘子應道,“打小身體不好,昨日才曉得自己身世,一夜輾轉沒睡好,晨起頭痛得很,實在下不來床,還請侯夫人莫怪。”
話是這麼說,實情是怕久娘在侯夫人這裡露怯,不如先回避。
至於侯夫人說的“侯爺不認”,若真有關係,勢必聽了傷心,但柳娘子太清楚定西侯“冤枉”,反倒只會覺得好笑。
說來,她從前認得的定西侯,做事穩當、為人正直。
沒想到這麼一個人物,自家內裡卻是一團糟,被嫡女編了一番故事,繼室又深信不疑,就是沒哪個信他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