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在府衙,馮慎徑直去了後堂。到後邊一看,府尹已穿戴齊整,同著查仵作用著早茶。
“卑職給大人請安。”馮慎躬身一揖。
“不在公堂上,賢侄莫要如此,”府尹起身,拉過馮慎,“身上的傷好些了沒?”
“蒙世伯記掛,”馮慎道,“休憩了一宿,已無大礙。”
“那就好,那就好,”府尹點頭道,“來……這邊坐下說話。”
“馮少爺,”查仵作嘴裡含著塊蜜餞,衝馮慎道,“您肯定還沒吃吧?來來來,嚐嚐這果子,先墊巴墊巴……別說,大人這裡的吃食,還真是不賴!”
“禮部王侍郎,與老夫是同年。他三年丁憂孝滿,前陣子才打蘇州老家回京復職,”府尹指著案上盤碟,道,“這些皆是他家鄉土產,賢侄嚐嚐看。”
“小侄卻之不恭。”馮慎一側身,從碟中夾起塊蜜餞,投入口中。
這時,有下人呈來一碗熱茶。府尹接了,卻轉遞到馮慎手邊。
“小侄惶恐,”馮慎趕忙雙手接過,“怎敢勞動世伯?”
“不需客套,”府尹淡笑一聲,“特意吩咐泡得釅了些,好提提神。”
馮慎點點頭,揭蓋飲了一口。一股澀味入喉,精神頓覺一震。
放下蓋碗,馮慎衝府尹道:“世伯喚小侄提早入衙,想必是有要事相商吧?”
“不錯,”府尹撫須道,“正是為了商議,如何給那幾名惡徒定刑!”
聽得轉入了正題,查仵作也忙蹭淨了手,正襟而坐,側耳細聽。
“這般無父無君的暴虐之徒,定然不能輕饒!”馮慎忿然作色,“不知大人有何高見?”
還沒等府尹答話,邊上查仵作按捺不住:“若依著我……定將他們凌遲!”
“那幹兇犯,罪不容誅!罄南山之竹,書罪未窮;決東海之波,流惡難盡!合當受那剮刑棄市,”馮慎話鋒一轉,恨恨道,“可眼下法度所束……卻讓這夥暴徒,逃過了千刀萬剮之懲……”
“唉……誰說不是呢”,查仵作悻道,“今年開春,朝廷下令革除了凌遲……真是便宜了那幫惡人!”
“老夫昨夜未當堂宣判……正是因此,”府尹搖頭嘆息道,“聖上以仁孝治天下,諭令永廢磔、梟、戮三刑。可僅是一斬,卻不足以誅暴揚威、以儆效尤啊。”
“要不……咱就把那夥惡徒押在獄裡,讓獄卒們好好‘整治’一通?”半晌,查仵作道,“那幫子獄卒下手狠著呢!什麼‘鐵刷子’‘彈琵琶’的,輪番招呼,保管那歹人們生不如死!也好出出心頭這口惡氣!”
“不妥!”府尹當即否決,“想我堂堂順天府,行的是天理,秉的是道義,又怎能做出那般濫用私刑的勾當?”
“依我看,”馮慎提議道,“在行刑前,不若將他們立枷示眾!”
“馮少爺,”查仵作眼中一亮,“您是說……將那幹人犯‘站木籠’?”
“正是,”馮慎點頭道,“將那枷籠用車拉了,把人犯於鬧市遊街,標明所犯罪狀,任憑百姓圍詰群譴。不但可弘律法之威嚴,而且是懲一儆百,使得那些匿在暗處的天理亂黨有所收斂,暫不敢輕舉妄動!”
那立枷,其實就是種前長後短的木籠。籠頂上有個卡口,人犯一關進去,脖頸就被卡口牢牢枷住。受了這種枷,人犯的死活,可就全憑行枷的人了。這裡面的門道,就在於這個木籠的高度。一般來講,這籠做的定比人犯的身量長。脖子一被卡牢,那人犯便整個的懸吊在木籠裡。若要人犯死,直接在他腳上墜些重物,不出一會兒,便會窒息氣絕;若只想著要人犯受些苦頭,方法有二。
或是在籠底墊上幾塊磚,讓人犯踮著腳,剛好能往上撐著身子,不至於卡住喉嚨喘不上氣;或是直接把籠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