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雁南懶洋洋地問:“喂?”
聽筒裡一個男士的聲音:“我找李雁南。”
李雁南說:“我是。”
聽筒裡說:“我是王大可,出版社的。您在休息是嗎?”
李雁南說:“還光著身子。”
王大可說:“不好意思,我下午再打吧。”
李雁南說:“沒事兒,我也差不多了。我在家都光著身子,坦然面對,說吧。”
李雁南伸出腳指頭將電腦開啟。
王大可說:“還是稿件的事情。”
李雁南問:“我又怎麼了我?”
王大可說:“就是個別詞條。”
李雁南問:“啥呀?”
李雁南一邊打哈欠,一邊把枕頭往上挪動,再將身體往上靠。
王大可說:“比如說‘愛情’這個詞條。”
李雁南不滿地問:“我不是改了嗎?”
王大可說:“你還是那個意思,甚至還過分了。”
李雁南問:“我是怎麼說的?”
王大可說:“要不我給你念出來?”
李雁南說:“好吧。”
王大可說:“好,你聽好了。你第一次是這樣寫的:戀愛——雄性動物和雌性動物交配之前的熱身運動,動作要領為:臭味相投、眉來眼去、甜言蜜語、小恩小惠、拉拉扯扯、摸摸搞搞。”
李雁南笑了:“不就這樣的嗎?”
王大可態度乾脆地說:“這絕對不行,‘交配’怎麼能夠形容人類?上次我已經給你說明白了,你也同意改了。”
李雁南說:“我是改了呀。”
王大可埋怨地問:“可是你是怎麼改的?”
李雁南說:“我想想……”
王大可:“怎麼了,這時就糊塗了?還是我念吧。嗨,我都念不出口。”
李雁南說:“那就別唸了。”
王大可笑:“沒事,都是大老爺們嘛。你聽著,看你是怎麼糟蹋愛情的:愛情——這是一種存在於異性之間、能夠引起愉悅幻覺的磁場。它的強弱和持久程度對於不同物種有所不同。對低階動物而言,取決於它們器官的尺寸;對於高階動物而言,則取決於他們錢包的大小。”
聽筒裡笑:“這還叫個什麼話?還不如以前那個呢。”
李雁南說:“那還是用以前那個吧。”
王大可斷然拒絕:“不行!”
李雁南也笑:“不就那麼回事兒嗎?”
王大可說:“你知道,世界上很多事情,只能做,不能說。”
李雁南說:“可我是個誠實的人。”
王大可說:“我知道,可是還得改一改。”
李雁南抱怨:“這不是讓我撒謊嗎?”
王大可說:“嗨,做人嘛!”
李雁南突然大聲說:“我是個有原則的人!”
聽筒裡聲音也變大:“你也不可否認,世界上還是有真正的愛情!”
李雁南說:“反正我沒有遇到過。往輕裡說,盡是幻覺;嚴重地說,就是騙局。”
王大可說:“你不能說你沒有遇見,就不存在。我就遇見過,我那口子——嗨,這個就不說了。”
李雁南嬉皮笑臉:“就算我看不開,就算我破罐子破摔,行嗎?”
王大可突然很激動:“你怎麼也是一文藝工作者,你得高於生活,不能太直白了。你就不能以優秀的作品鼓舞人,以高尚的靈魂塑造人——對不起,我把我的工作總結給背出來了。”
李雁南說:“我不能去美化我沒有見過的東西——烏托邦什麼的。你說,誰見過?”
王大可說:“體諒一下,你有你的原則,我們也有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