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年邁的老太太,“沈兄弟必然也是一時情急才亂說話,誰的媳婦丟了能不著急呢,您先緩緩,我馬上去看看!”
沈子居石頭一樣戳在那裡,好像這裡發生的一切都與他無關,只有揣在懷裡的那張樂譜,才是他的全部。
“這個不孝子!”沈老太太被九厥攙回椅子上坐下,氣憤難平地責罵,“二十有三樂還不成婚生子,如何對得起你早死的爹孃?”
話音未落,幾個僕役領著一個衙差打扮得男人匆匆忙忙地跑過來,男人臉上一臉肅穆之色,一看便知帶來的不是好訊息。
“見過沈老夫人。”衙差朝她做了個揖,“卑職奉李大人之命,有事相告。”
生老夫人心下一緊,忙說:“官爺快請說。”
“兩個時辰前,有路過的樵夫於城外黑狐嶺出口發現一支送親的隊伍。”衙差頓了頓,“均遭殺害,陪嫁之物悉數失蹤,疑是山賊所為。”
沈老夫人的柺杖“噹啷”一下滾落在地。
沈子居則更像一塊石頭了,臉上說不出是一種怎樣的神情,不是悲傷,不是憤怒,倒像是早知道會有這麼一回事,但真的發生了卻又難以置信的詫異。
“全部遇難?”九厥倒抽一口冷氣。
“萬幸尚有一個活口。”衙差道,“幾具屍體之下,發現了尚存一息、身著喜服的新娘子,已被救回,大夫診治過,說只是幾處皮外傷外加驚嚇過度,無大礙。此女自稱姓岳,名如意,大人知沈公子今日娶岳家小姐,這才派我過來,請公子即刻隨我走一趟。”
“如意還活著?!”沈老夫人一聽,魂魄頓時又齊聚了,跳起來抓住沈子居,“還發楞?走啊!”
沈子居像個木偶,被焦急的外力推推搡搡挪到了屋外。
所有人都以為,他是經歷了太快的大悲大喜,情緒跟不上行動。
九厥全程相陪,從沈府到官府,沈老太太永遠比沈子居走得快。當躺在床上的臉色煞白的姑娘看到急切奔入的眾人時,她並不貌美的面孔瞬間蓋滿淚水,滿是傷口的雙手很努力很努力地伸出去,扯住沈子居的袍角,哽咽著喊了一聲:“子居大哥……”
縱非佳人,我見猶憐。
沈子居這才回了魂,俯下身來握住嶽如意冰涼的手:“沒事了,安全了。”
有心上人安慰,嶽如意這才“哇”的一聲哭出來,一把抱住沈子居的手臂,再不肯鬆開。
沈子居一動不動,任由她依靠,輕輕拍著她的背脊。
案頭燭火微微跳動,沈老夫人一邊抹眼淚一邊雙手合十,謝神佛庇佑,留了如意一條性命。
九厥覺得自己也應該為朋友高興,可一看到沈子居那張不溫不火的臉,又始終覺得哪裡不妥。
衙差們知趣地退了出去,在西安這個地方,他們好歹是要給沈家一點面子的,畢竟,沈老夫人每年都會在自家酒樓裡請他們吃個“辛苦飯”,遇到哪個官差手頭緊,只要去的是沈家當鋪,決不失望而出。小恩小惠也能收買人心,否則每月每天都有人傷亡,衙門裡哪管得了那麼多。
“未來的沈家少奶奶真是福大命大,這樣都死不了。”
“看這殺光搶盡的作風,十之八九是李大鬍子乾的。出沒黑狐嶺的山賊,沒一撥敢有這麼狠的,除了他。”
“可我聽在洛陽當差的表格說,李大鬍子年前在京城落網了,好像還被砍頭示眾了。”
“嘁,真抓住了還是隨便找個人定罪,誰敢保證?”
“那時誰敢的?太損陰德了。”
“鬼知道。走走,吃酒去,忙活一天了,又累又渴。”
兩個衙差低聲閒聊著走開,說的話卻一字不漏落到九厥耳裡。
他也退出房間,把寶貴的劫後餘生的時間留給那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