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這……”
劉協絲毫不去理會開口臣子的表情,目光指向大殿的門外,深邃而又憂鬱,淡淡開口道。
“想我大漢自高祖斬蛇盟誓,期間屢有亂臣賊子欲圖顛覆天下,王莽者、董卓者等等亦不過是其中十之一二者也,今許昌侯劉章索要雖看似大逆不道,實則用心之良苦,其行卻是讓朕銘感五內也……”
說著,劉協嘆了口氣道。
“光和七年,朝局糜爛、宦官外戚爭鬥不止、邊疆戰事不斷又逢全國大旱,有張角者聚暴民以亂國祚,雖有驃騎將軍(指皇甫嵩)等人力挽狂瀾平定叛亂,然我大漢之危局已然鑄下。”
“其後有逆賊董卓鳩殺幼帝挾持朝堂,其更是將漢室的象徵屹立二百年的東都洛陽付之一炬,此時何曾顧忌過大漢的顏面?而後更是盜掘帝陵,使我漢室先祖的屍身暴於荒野之中!”
“嗚嗚嗚……陛下,臣等無能,臣等有罪啊……陛下……”*N
劉協抬手,擦了擦眼角,隨後大袖一甩打斷了官員們的哭泣,紅著眼睛繼續說道。
“董卓遷都長安,雖與宮室與朕,可朕何時當過那西都長安的主人?其蒐羅美貌的女子充入宮中不過是為了滿足其與麾下野獸的淫慾而已,如此種種,這偌大的皇宮又如何稱得上是朕的威嚴與顏面!更如何稱得上是漢室的威嚴與顏面!”
“董卓被誅,李傕郭汜更是連表面上的恭敬也無了半分,其變本加厲之行,比之董卓更為可恨!”
“在朕看來,那陪都與其說是朕的顏面,不如說是大漢社稷最為動盪之時囚禁朕的一個牢籠!”
“劉景生罔顧天恩,空坐荊襄九郡而不思報效朝廷!”
“江東孫氏,裂土自封實為亂臣賊子!”
“淮南袁術更是僭位自立。”
“河北袁紹亦非忠臣,其持利刃在北,迫使朕空有故都而不可回,更是貪圖此物慾要接納那袁術賊子,其不軌之心讓人齒冷!而這便是四世三公飽受國恩的袁家……”
“爾等來說,這陪都許昌,那皇宮究竟是我漢室的顏面還是朕的囚籠!”
……
劉協指著桌案上的玉璽怒目而視,百官靜立其下,一個個的全都耷拉著腦袋,偌大的朝堂之中卻是安靜得落針可聞……
劉協見狀,語氣略微平緩了下來,道。
“許昌侯出世以來,謀定天下,改善農耕,使我大漢漸漸恢復了元氣,今又欲破朕曾經之牢籠,這難道不是漢室之忠臣乎?”
“雖不曾謀面,但朕常聞這位漢室宗親如今建新學廣收門徒,卻時常苦於用地狹小,竟然使得堂堂的漢室宗親大漢侯爺要在家中安置學子!那陪都許昌,朕既不喜,如此便讓許昌侯拿去拆了!只要不違制,隨便他去拿了做甚!若是能為天下百姓做些實事,也算是物盡其用了!”
說著,劉協將劉章的奏摺用玉璽狠狠蓋上了印記。
隨後劉協將傳國玉璽隨手一丟,絲毫不在意這傳了許久的國寶之安危。
只是這可苦了掌印官,只見其如同惡狗一般以頭搶地,奮不顧身的用後背接住了傳國玉璽,生怕這寶貝因此而損毀……
然而劉協卻毫不在意,手上抖了抖劉章的奏摺,道。
“傳旨!那陪都,朕送他了!”
說完,劉章抖手將奏摺甩手丟了出去,隨後轉身離去……
……
過了半晌,百官這才抬起頭來,看了看地上蓋著大印的奏摺,又看了看空空如也的王座,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直到這時,作為大鴻臚的董昭才後知後覺的開口唱道。
“退朝……”
百官們扭頭看了董昭一眼,彼此之間都有些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