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綠買了火車票趕往那個小城,一個她只生活了一年的小城,那裡有櫻花、有滿城的柳絮、也有無處與人說的寂寞和傷痕。
六歲的那年離開的時候以為永生永世都不會再回來,可是她也曾那麼期待可以回來,沒想到最後兩者都打破,火車上的人並不多,窗外的風景也越來越淡遠,有喊著啤酒飲料礦泉水的售貨人員經過,喬綠要了瓶水,對著窗外看了一會,便帶上了耳機,輕柔的旋律一點點的散開,伴隨著哐當哐當的車輪聲讓她的睡意擴散開來。
那個還沒有長出牙齒的小娃娃抱著姐姐的胳膊瞪著大眼睛看滿樹粉紅色的小花瓣,嘴裡還發不出完整的句子,發、發的叫著。
姐姐摘了一朵小小的&ldo;發&rdo;給娃娃塞進手裡,娃娃便吃力的把那朵&ldo;發&rdo;給姐姐簪到了鬢邊,拍著小小的手掌笑著,姐姐笑起來會有小小的酒窩,在午後的院子裡都被陽光填滿。
門外是別的孩子的吵嚷聲,他們唱:&ldo;喬綠喬綠學當娘,一個娃娃綁身上,別的孩子穿花衣,喬綠年年唱花衣&rdo;。
那娃娃聽不懂話裡的意思也跟著嘻嘻笑著,喬綠不以為意的對著門外喊:&ldo;一邊玩去,嚇著我弟弟&rdo;。
孩子們卻愈發得了鼓勵似的唱:&ldo;喬綠喬綠沒人愛,爹不爹來娘不娘,為人千萬要走運,不學喬綠做油瓶&rdo;。
喬綠也不知道這些孩子為什麼要這樣說她,可是她卻又覺得他們說的都對,無處可以反駁,拖油瓶,沒花衣,沒人疼,沒人愛。所以一著急就紅了眼,懷裡的娃娃口水滴答的看著紅眼的姐姐,揮著小手嘰嘰咕咕的笑著。
喬綠也跟著娃娃笑著,風吹著一樹的花都撲撲簌簌的落了下來,落在了娃娃的肩膀上,也落到了喬綠的頭上,喬綠抱著娃娃轉了個圈圈,天地高遠看不出剛剛有誰掉了眼淚。
不知不覺娃娃突然就長成了一個高高的小少年,他的眉眼和那個她喊媽媽的人如出一轍,好看的緊,喬綠對他招招手,那少年卻轉身走了,那是她第一次偷偷跑回去看他,可是他只作她是陌路,不給她說一句話的機會。
喬綠便在後面死死地跟,那少年穿過巷子,走過馬路,一路朝著遠離家的方向走過去,喬綠不停地跟著,喊他也只當做聽不見。
&ldo;阿熒,我是姐姐&rdo;,天已經黑了,喬綠有輕微的近視,這個時候已經快要看不到那小少年的身影了,&ldo;阿熒,你再走遠一點我就真的看不到你了&rdo;。
那被喊做阿熒的少年慢慢停了腳步厲聲問:&ldo;你倒是姓誰名誰,是誰的姐姐?&rdo;
喬綠訕訕地笑:&ldo;姓喬名綠,是薛熒的姐姐&rdo;。
&ldo;我不認得你,沒見過&rdo;,薛熒站在那個小河邊把背脊挺得直直的,背對著喬綠站著。
&ldo;我見過你,從小就見過你&rdo;,喬綠稍稍走近了些,看到那小小少年背上背著她買的揹包,她以為媽媽不會簽收,沒想到還是會讓阿熒背著。
&ldo;富貴人家的日子好不好,已經樂不思蜀了吧?你現在回來幹什麼,去享你的福吧,我們這裡窮鄉僻壤的哪裡能讓你的腳踏過來?&rdo;薛熒氣鼓鼓的說。
&ldo;阿熒在的話我會來的,不過我膽小,怕被媽媽抓到,&rdo;說了這句才發現自己說多了,便急忙改口,&ldo;我錢存不夠,買不了車票&rdo;。
那少年輕哼一句,&ldo;不想來就不要來,哪有那麼多藉口,也不稀罕你來,誰想讓你惦記了怎麼著,你有你的弟弟,來招惹我幹什麼?&rdo;
喬綠一時語塞也不知道說什麼好,只是陪著那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