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沒有半點挑釁調笑,唯餘下一片淡漠,平靜,變回了那個在乾正殿中娓娓應付的冷漠少年。
一瞬間的狼狽掙扎後,他微微低下了頭,在離舒妙煙兩步之遙的地方彎了彎腰,優雅而從容地行禮,
“見過將軍。”溫雅清透的聲音,潤如玉石,一如乾正殿中的初見。
舒妙煙感覺自己的心跳停頓了一下。之前從‘虞三公子’身上感覺到的莫名的熟悉感,此時全然有了答案。
是的,這才是真正的沈玠,——清冷俊貴的左相嫡孫,也是她未來要相處一生一世的男子。
一道聖旨下,她與他,就算是死,也會在同一座墓穴裡,同衾共寢,長眠地下。
和他之間,談不上陌生,卻也算不得熟悉,可他卻將唯一一次解蠱機會給了她,這需要多大的勇氣才能做到?他明明心裡喜歡的人是舒妙泉,卻依然答應嫁給她做正君,他身為她未來的睿王王君,不在京中安心待嫁,居然私下和舒妙泉結伴同行,在她眼皮子底下襬她一道;既讓蟒仙救了她的命,卻又用一杯茶放倒她整整九天!
這樁樁件件的事,哪一件都不簡單,卻都是他一手所為!舒妙煙越想越氣,到底是她太小看了他,還是皇上那裡又在玩什麼花樣?這樣的男人,配給舒妙泉不好嗎?她怕她還沒等到成親的日子,就會活活被他氣死!
她真不明白,他到底腦袋裡裝了些什麼?這次如果不是蠱毒發了,他又打算瞞她到什麼時候?
沈玠站在那裡,許久沒有得到回應,心中一凜,抬頭正撞上她審視中帶著複雜意味的眼神。
他從沒見過這樣的她,沒有想象中的惱怒,也沒有怪責,更沒有柔情,而是淡泊,隱含了一絲欣賞的淡泊,如同欣賞漫天雲舒雲卷,不帶絲毫感情的波瀾。
這樣的眼神讓他有點心慌,他想象過她有無數種反應,卻從沒料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當然,如果他知道眼前女人這般陌生的表情,正是因為她瀕臨爆發的邊緣,他應該還是相當滿意的。
沈玠再次低下了頭,身體因為虛弱有些微的站立不穩,一旁虞米伸手要扶他,卻被他清冷無波的一記眼刀給瞪了回去。
“怎樣,出來玩得開不開心?”就在眾人以為舒妙煙即將發怒的時候,她卻徐徐綻開了一抹笑,暖似春風,柔如輕絮,“子瑜?”
沈玠表情明顯一僵。即使隔著面紗,也能感覺到他的愕然意外。
一定是幻覺,她竟會這般溫柔喚他的表字?
尚未來得及回答,她又朝他笑了笑,甚至主動牽起他的手,將他帶到她旁邊的座位上坐下,“你還沒用膳罷?想吃什麼,——”
她抬眼瞥向虞米,笑意溫柔,“三公子,有勞了,他愛吃什麼,你必定是清楚的。”
虞米臉上飛快閃過一絲尷尬,見沈玠默默被她牽著低頭不語,逃似地站起身,“我這就去準備。”雖說他是一片好意,但到底還是未經同意洩露了他的身份,心裡——還是有些心虛的。
“我聽說子瑜喜歡吃些甜食,不過,如今這身體還是用些清淡的好。”舒妙煙含笑為沈玠斟上一杯茶水,柔聲道,“你說好不好?”聖意之下,她確實還不至於對他一無所知。
“有勞將軍了,”沈玠倒是神色坦然,平靜得不能再平靜。
魚米嘆了一口氣,推門出去。他比誰都清楚,那人的平靜,只有兩種可能,一種是真的平靜,另一種則是腦袋處於混沌狀態。
這會他怎麼看都像是第二種情形。
“在座也沒旁的人,你取了面紗好好用膳吧,”舒妙煙懶懶地調整了下坐姿,無意識地挑起他一撂髮絲漫不經心地把玩著,“至於別的事情,你可以慢慢給我一個交待。”
她姿態隨意卻閒適,明明聲音柔得能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