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老楊這幾句話不是隨便說的,他是在有意保護我。我剛才沒有認真看那票報關單的日期,如果那票出口貨物是在我休假期間發生的,我就沒有領導責任了。那麼處一級的領導責任就不可避免地要由石留承擔。想到這裡,我覺得心跳異常。我瞅了石留一眼,她正把頭靠在沙發靠背上,面無表情。那時我突然對洪玫恨得出奇。她自己蠢也就算了,幹嗎要把我們拖下水?不管她是有意還是無意,看來這次她是逃不脫牢獄之災了。想到要判刑,我又覺得心裡難受極了。她拋夫棄子,折騰來折騰去,不過是想過得好一點。現在好了,把自己折騰到牢裡去了,甚至可能把腦袋折騰沒了,她終於可以安靜下來了。人要到這個時候才能安靜下來,是不是太遲了? 接著偵查和監察部門的人發言,我算是把一些基本情況聽明白了。洪玫果然給拘留了,兩個查驗幹部也由監察部門控制起來,正在寫檢查。監察部門正在調查他們是否參與了毒品走私,他們要是收了洪玫的錢,恐怕就在劫難逃了。 會議開到十二點,大家去吃飯,就在碼頭的餐廳裡。在餐廳裡等上菜時,我去了趟廁所,給小林打了個電話,問那份報關單是哪天的。小林說,一月十日。這就是說,是在我休假期間的事了。也就是說我有可能避開領導責任了。也就是說石留可能在劫難逃了。想到石留要代我受過,我心裡有些不舒服。我擔心的是這件事會越鬧越大。 吃過了飯,國際刑警和省廳的人去了東平公安局。這件案子表明毒品走私已經滲透到東平地頭了,這是一個新的動向。我估計馬仁龍他們有一陣忙乎的。 我和石留陪楊福承回辦公室。我問老楊要不要找個地方休息一下,老楊說不用,他讓我回辦公室休息,他要跟石關長談點事。我讓小林開了小會議室,給他們準備了茶水。 回到辦公室,我有些心神不寧,不知道老楊找石留談什麼。他把這件事搞得神秘兮兮的,搞得我睡不著覺。我把頭靠在椅背上,閉上眼睛,努力不想什麼。可是頭腦裡一片混亂。碼頭也曾經出了些事,是個地方都會有些事的,可從來沒有這麼嚴重。從來沒有這麼多部門一起殺到碼頭來。這件事要是處理不好,我的小前途可能就沒了。前些天,南村海關出了個甲魚案,主管關長差點免了職。那幾個爛甲魚跟毒品比,真是小巫見大巫了。 我正胡思亂想,電話響了,嚇得我跳了起來。過了老半天,我才抓起電話,手居然有些發抖。電話是馬羚打來的。她說,我在碼頭門口,你出來一下。這婆娘怎麼跑來碼頭了?到了碼頭居然也不進來,還要我出去。好像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似的。馬羚說完那句話就把電話掛了,我只好出去見她。 馬羚的黑色大奔停在路邊的草地裡。等我走過去,她把車窗搖下,說,上車。我剛坐上去,她已經把車窗搖上了。我說,幹嗎呢?神神秘秘。馬羚說,給你交待幾句話。我看了馬羚一眼,說,什麼緊要話?至於嘛?馬羚說,我不過是傳遞一個資訊,聽不聽由你。低調一點,該幹什麼幹什麼,少摻乎別人的事。我說,你知道什麼啦?誰讓你傳話?馬羚說,我什麼也不知道,也沒有人給我傳話,我擔心你,怕你出事。我說,我能出什麼事?馬羚說,你不出事就好,我就是不想你出事。我說,就這些?就把我叫出來?馬羚說,這些還不夠嗎?我說,行,我回去休息了。我開啟車門,下了車,再把車門關上。等我走開十幾步遠,馬羚把車窗搖下,說,晚上早點回來,我煲湯給你喝。 我前腳進了辦公室,石留後腳進來了。我說,石關長,請坐。給她倒了杯茶。石留臉色有些暗,看樣子很憔悴。大概是沒睡午覺的緣故。我要是沒睡午覺,一個下午臉都是黑的。石留說,老楊找我談話了。我說啊。我當然知道老楊找她談話了,我叫人開的會議室的門嘛。石留說,老楊讓我承擔起責任。我說,不關你的事呀。石留說,我是主管關長,出事的時候我當班。有這兩條已經足夠了。我責無旁貸。 我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