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了,瞎分析什麼呀!”我的眼前又是一片漆黑,心裡特別難過,“唉,本來清平世界、鳥語花香,怎麼忽然全亂了套了?”
“嘿,王濤,你胡說什麼呢?平時你可不是這個樣子的,為了那個人你都昏了頭了!在這種大革命的浪潮下階級陣線能不發生變化嗎?所謂大浪淘沙嘛!若不這樣子,今後哪兒還有什麼‘清平世界’、‘鳥語花香’?”
“唉——說實話現在我就覺得和做夢似的。”
“也是啊,現在每天都有你意想不到的變故發生,時常耳聞目睹戲劇性情景,讓你不知道自己在做夢,還是清醒著。”
“我父親也是個例子……”
“王濤,你要拿得起放得下呀。個人的事再大也是小事麼。你現在是我們的司令,鬥爭正在節骨眼上,可不能軟弱了,大家都看著你呢!”林書梅諄諄勸導我。
是呵!我這樣婆婆媽媽的像什麼話呢?我在心裡責備自己。
我們現在都才二十歲左右,往後的日子長著呢。前進的道路上哪能一帆風順?碰上點兒波折就垂頭喪氣的,還有點兒革命者的氣概嗎?真的太不像話!我們互相激勵著,都洗了臉,擦點劣質的雪花膏,梳梳頭髮,一起去參加新年聯歡會,和戰友們一起聽新年鐘聲。
但是,我們無論如何裝扮自己,強迫自己,進入一九六七年那一時刻我們的心情還是憂傷的、沉鬱的。這也許是一個朕兆。
十 亂世妖興 宮梅慘作野梅開(四)
一九六七年,我和林書梅走的是“背時運”、“天羅地網運”。從新年伊始我們就處處捱打,多災多難,尤其是八月十八日那個黑色的日子!
六七年下半年,武鬥越打越厲害,全國各地武鬥據點如雨後春筍般遍地都是。我們“八。一八兵團”堅守著我們醫大的一個教學樓。
八月十八日凌晨二點,我被一陣雜沓的聲音驚醒,我推推身邊的林書梅:“快!有情況!”
林書梅翻身下床,邊提鞋邊往外走。當時我們每天都是“人不解甲、馬不下鞍”。
走廊過道里已是一片混亂,喊叫、喝罵、打砸聲混成一片。
我知道事情不妙,順手抄起身邊的木棒,大喊:“八。一八戰士,快拿起武器,保衛我……”
我的話還沒說完,就聽有人喊:“快拿下這個女的!擒賊先擒王!”
十幾個荷槍實彈的彪形大漢呼啦啦一下子將我圍了起來。
我的腦子彷彿也呼啦啦一下子就被這一夥彪形大漢佔據了,因而喪失了正常的運轉能力。我不辨南北東西,看不清來人面目,手中的木棒像麵條樣軟軟綿綿地在自己眼前悠來悠去,沒有任何戰鬥力。眨眼的工夫,我的頭部就被重物擊中,腦袋“嗡”地一聲,眼前金星飛竄,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自幼我就崇拜英雄,有時還會作臨危不懼、英勇獻身的英雄夢。“運動”以來,對英雄的崇拜已達極點,事到臨頭卻不戰而自潰。直到此時,我也弄不明白為什麼當時我會那麼軟弱,那麼無力。其實我心裡真想一棒子就打倒他們那一大片,就打死他們那一大群的。現在我只能說英雄不是人人都能做的。有的人即使得到千百次成為英雄的機會,他也成不了英雄。真正的英雄人物一定是特殊又特殊的材料構成的。
事後得知,對方出動了二百雄兵、五十支步槍偷襲我們。我點內五十二名戰士悉數被俘。五十二名“俘虜”沒有一個倖免毒打刑訊,有的被打傷、打殘,什麼骨折、臟器破例、脫牙落齒、耳膜穿孔、鼻樑塌陷……
等我恢復了知覺,我看見我團十三名女同學都被倒剪雙臂同我關在一間小黑屋裡。她們全都披頭散髮,有的手、臉劃破了,有的口、鼻流血,有的衣服破碎……女生都捱了打,男生就更別問了。我心裡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