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傷勢如何了?”
“你的毒怎麼樣了?”
兩人竟是同時開了口。
“小傷而已,已無大礙。”
“我的毒暫時也沒有什麼異常,而且,我今日剛剛服下解毒丹。”
雲祈輕聲道,“若是這次能成功解毒,還多虧了你,到時必有重謝。”
相柳平視著隱匿在暗中的山林,“如此最好,不然不知哪一次毒發時,又給我惹什麼麻煩。”
“這段時間,給相柳大人添麻煩了。”雲祈故作輕鬆,“若解毒成功,我自是不會叨擾大人,大人也能清淨不少。”
“不過大人放心,我也並非過河拆橋之人,若是大人有什麼需要,我願意隨時提供幫助。”
相柳沉默了片刻,暗鴉的眸色深不見底。
半晌,他淡淡的應了一聲,沒有再多說什麼。
天空不知何時又下了雪,無聲無息的飄落著。
落在兩人肩頭,很快又化為水汽消失不見。
“相柳,你是因為報恩,才會一直留在辰榮軍中嗎?”
這是雲祈又一次問到他的事情。
相柳好似恍惚了一陣,下一刻,又扶了扶額角,自嘲笑笑:
“最開始,我的確只是想報恩,但後來,又舍不下一起並肩作戰的袍澤,我們一起喝酒一起打仗,一起收殮戰友的屍骨。”
“大抵是因為我有九個頭,記性極好,每個親手焚燒的戰友,他們的音容,我都清楚的印在心裡。”
雲祈的心緊了緊。
作為旁觀者,她一直試圖讓相柳認清自己的選擇,不要困囿在必死的牢籠中。
但相柳的心裡比任何人都清楚,等待自己的將會是什麼。
她沒有回應,偏過頭凝視著他許久。
銀色的髮絲順著冷峻的眉眼低垂著,忽的又被山風帶起,他的眼中印著投入眸子的月,暈出一抹清冷的孤寂。
良久,雲祈聲音有些悶,
“時候也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她轉身就欲離去,卻聽見身後之人喚了她一聲,
“雲祈。”
她的腳步頓了頓。
算起來,這還是第一次在他口中聽到自己的名字。
她微微勾了勾唇角,於平時一般與他玩笑:
“怎麼,相柳大人莫不是捨不得我?”
相柳嗤笑:“你倒是真會往自己臉上貼金。”
“我是看你昨日半死不活,又為了物資出力的份上,好心讓毛球送你回去罷了。”
雲祈笑笑拒絕,“那便多謝大人好意了,此處離回春堂不遠,不勞大人費心。”
她轉身向山下的方向走去,感覺到身後看著自己的視線,終是又道:
“想要大人性命之人不在少數,還望大人平日裡謹慎當心些。”
“若是可以,還是希望大人可以做這山間的風,自由自在,隨心所欲。”
相柳看著雲祈離開的方向,直至她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視線裡。
“毛球。”
威風凜凜的白玉金冠雕湊到他的身前,討好的蹭了蹭他以示回應。
“我們回去吧。不過是虛妄一場,終究還是陌路。”
山風呼嘯,簌簌而起,又盤桓於一方,最終隱於山嵐深谷。
毛球似懂非懂的看著自家主人,順從的載著他,向那連綿不見半點火光的黑暗而行,最終消失在漫漫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