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縫,料子已然裁了。奶奶若要收回,只怕是晚了。”夏春朝笑了笑,還未說話,一旁珠兒便介面道:“丁師傅,瞧你這話說的。你這幾年在我們家走動,掙得銀子也有個二三百兩,我們奶奶什麼脾氣性格,你不知道?哪次裁衣裳,剩些綢緞零碎的,你不說還,奶奶同你計較過?如今又說這個話了,真叫人聽著生氣。”
丁裁縫賠笑道:“姑娘罵的是,我是做活做昏頭了,才說出那樣的話。奶奶大人大量,別與我這小人一般見識。”夏春朝笑而不語,看著珠兒同他駁斥了幾句,方才開口道:“丁師傅誤會了,我今兒過來只是同你言語一聲。旁的衣裳暫且丟下,先將我們少爺的那幾件衣服趕出來罷。”丁裁縫聞言,面現難色,踟躕笑道:“不怕奶奶見怪,依著往昔成例,奶奶的衣裳是最早著手做的,料子裁出來,已然動手縫了。這時候停手換縫少爺的衣裳,怕要耽擱功夫。”
夏春朝淺淺一笑,說道:“丁師傅,咱們打交道也有年頭了。你們這裡什麼規矩,我自也清楚。你大可不必同我打這個擂臺,你帶著三個徒弟,一人縫一件衣裳。如今不過叫你把手頭的丟下,把我們少爺的衣服提到前頭來,又耽擱你什麼功夫?”一言未畢,看著丁裁縫臉色發青,繼而笑道:“我知道如今正當換季,你手裡活計多,生活忙。咱們既是老相識,自然沒有不看顧你的道理。這幾件衣裳我要的急,你多帶幾個人趲造出來,我加倍付你工錢就是。”
那丁裁縫這才笑逐顏開,恭謹殷勤道;“奶奶這便是見外了,既是奶奶有吩咐,那咱們自然遵照辦理。”又問道:“奶奶幾時要?”
夏春朝交代了送交時日,看並無旁事,便起身要去。那丁裁縫將她二人送到門上,珠兒忽然指著前方道:“奶奶你瞧,那不是姨太太?”
夏春朝順她手指望去,果然見一圓臉婦人,穿著一件半新不舊的湖綠鑲邊比甲,下頭一條鴨黃色綿裙子,頭上插著一支骨簪,雙目無光,麵皮蠟黃,腳步疲乏,向這裡過來。正是陸誠勇姨媽章氏。夏春朝平素見她只是精明老辣,滿腹籌謀,乍然見了她這等憔悴之態,不覺微微吃驚,暗自忖道:不過一夜功夫,她怎麼弄到這般光景!
正當此時,那丁裁縫忽然說道:“原來奶奶認得她,她家女兒昨夜忽然得了急病,大半夜的請了這間壁壽延堂的大夫過去診治。今日想必是過來抓藥的。”夏春朝心中狐疑,思量道:她家以往還用著一個破老婆子,怎麼今兒她倒親自過來?
說話功夫,那章姨媽已到階前,兩廂打了個照面。
章姨媽見著夏春朝,不由失聲道:“啊呀,是你!”旋即咬牙道:“你來這藥鋪子做什麼,難道還嫌將我女兒害的不夠?!還要買通了藥鋪,下藥毒死我女兒麼?!瞧不出你這婦人,小小年紀,心腸卻恁般狠毒!”夏春朝冷眼瞧了她兩眼,一字兒不發。珠兒便斥道:“你這個拙婦,信口胡謅些什麼!你家姑娘幾時發病,請的哪家大夫,我們奶奶又如何知道?!又怎會來買通藥鋪,毒害你女兒?!紅口白牙,就要朝我們奶奶頭上扣屎盆子,哪有這般輕巧!我們奶奶可是朝廷下旨誥封的三品誥命夫人,你這樣隨意栽贓汙衊,分明目無王法,不怕官府治你的罪麼?!”
夏春朝不欲理會這瘋婦,便開口道:“珠兒,何必同這等人一般見識,咱們去罷。”珠兒應了一聲,連忙攙著她就要上車。
誰知那章姨媽眼珠一轉,衝上前來,揪住馬頭,哭喊叫罵道:“你不準走!你們仗勢欺人,將我女兒害得丟了半條性命,卻要撒手不管!這世間還有沒有天理公道!”她一面哭號叫罵,一面跪在地下,向著旁觀眾人道:“列為且評評這個理!他們家少爺當了大官,擺酒請客。我女兒一個清清白白的姑娘,到他家去吃酒席,被這惡婦帶到房裡去留了半日,再出來時便衣衫不整,啼哭不住。我漢子同他們理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