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甚麼時候了?”
店夥說:“快到四點鐘啦。”
玉嬌龍說:“你快給我預備晚飯,吃完了飯我還要動身,請你到櫃上把我的賬算一算。”
店夥發著徵,好像沒聽見,玉嬌龍又重複著說了一遍,他才連聲答應,又出了屋。
玉嬌龍覺得這店夥的神態很可疑,自己在此住了這些日,也沒有人來找,自己帶著個孩子又不常出門,本來就已招店家疑心了,如今又來了個韓秀才,指明瞭方知府的女兒是落在一個騎馬的旗裝婦女之手,他們店家還能不疑到我嗎?我若不走,當日就會有事。於是她將包裹緊緊繫好,顛了一顛,果然不像剛才那樣的沉重了。又給孩子換了一身新做的小衣棠,孩子也不哭,還直望看她笑,她拍了一拍,然後將地下放的馬鞍搬出屋去,就叫店夥給她備馬。
店夥說:“太太你不是要吃完飯才走嗎?”
玉嬌龍點頭說:“是呀!可是你先給我備馬去吧!將馬備好了等著我,吃完了飯我就起身,因為我聽說我家裡的人現在到了蘭州啦!”
這時門外進來那馬棚中專門刷馬打掃馬糞的傻張,只見他提著買來的籃子,還直眉瞪眼地問說:“買這幹其用呀!裝果子嗎?”
玉嬌龍說:“你別管!”
店夥也說:“你快給太太備馬去吧!”
傻張點頭,哼哼的答應著。
玉嬌龍拿著竹籃進屋將籃子裡墊上了小被褥,把孩子平平穩穩地放在旁邊,她倒不禁失笑,因為早先,她在作新娘的那天逃去,乃裝改扮,偕同侍女繡香出走,那時她就用一隻竹籃裝過她的愛貓,可是後來她的那隻貓又丟失了。如今……她望著籃子裡跟貓一樣的小女孩,又不禁心裡發生一陣難過,就想!這孩子能夠永遠跟我在一塊兒嗎?她長大了,叫我甚麼才對呢?我現在尚無家可歸,孤身飄零,真如同鬼魂一般啦,我還有能力將這孩子撫養長大嗎?……如此一想,不由得又落下淚來。
此時忽然聽見窗外又有人說話,她趕緊側耳去聽,只聽是男子聲,北京的口音,說:“甘州府來的那位太太是住在哪間屋裡?我們是府衙派來的。掌櫃的!快領我們去見見那位太太!……那位帶著個小孩來的。”
末兩句話很模糊,好像是外邊來的人走進櫃房見店掌櫃去了。玉嬌龍大驚,暗想:萬一這衙門的人闖進屋來,必然先盤問我,我可對他們說甚麼?孩子就憑著他們抱去嗎?不行!於是她急匆匆挾起裝孩子的籃子,拿起了包裹、馬鞭,另一胳臂卻挾著寶劍,先將屋門踢開了一道縫兒往外看去,見院中並沒有官人,她就一溜煙兒似的跑到了馬棚。
只見那傻張正在備馬,可是他備得太慢,這半天還沒有備好,玉嬌龍已搶過來,自己勒鞍、套轡頭、上包裹、系籃子、掛寶劍,雙手極忙,同時悄悄地問傻張說:“剛才來了衙門的人,到櫃房裡去了,你看見了沒有?”
傻張的厚嘴唇掀動著,說:“我看見啦!……是衙門的老爺,是剛才李夥計到衙門給請來的!”
玉嬌龍又不由得憤恨,因為知道李夥計就是剛才出去給她換錢噹噹的那個店夥,那東西!可惡!怪不得剛才他神色很可疑,原來他上街時就乘空到衙門報信去了!
又聽傻張說:“他們說有個娘們拐了知府的女兒……”
玉嬌龍踢了他一腳,瞪眼說:“不要說啦!”她將收束好的東西和馬匹都交給這傻張,她想叫傻張先牽馬出門,她隨後再溜出去,不料籃子裡的孩子偏偏在這時又哭了起來,她發恨,催著傻張牽著馬快出去,傻張直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