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為旁人羞不起,為郎憔悴卻羞郎。當年律玄元為了要恢復王子的身份,和她分手,已經是註定了他們今天的命運了。
以她現在的身份,她還怎能見他?但只是不見他也還不能了事的,她知道隨他而來的必有難以預測的災禍,她不願他受到傷害,同樣,也不願意丈夫受到傷害。而這種“傷害”,很可能是嚴重到“性命不保”的。
她還沒有把自己受到的“傷害”計算在內,不過她是知道她將受到何種傷害的。
“傷害”有許多種,“身敗名裂”的“傷害”,往往比死亡還更可怕。而這也正是她可能受到的傷害。
為了耶律玄元,為了丈夫,也為了她自己(雖然她沒有計算在內),她都必須設法消弭那“難以預測的災禍!”
怎麼辦呢?怎麼辦呢?她的心情亂極了,不知不覺,拿起耶律玄元留給她的那管玉蕭吹了起來。
“萬萬花中第一流,殘霞輕染嫩銀甌。
能狂紫陌千金子,也感朱門萬戶侯。
朝日照開攜酒看,暮風吹落繞欄收。
詩書滿架塵埃撲,盡日無人略舉頭。”
這是唐代詩人徐箐的詠牡丹詩,她第一次偷入耶律玄元的花園,聽到他吹奏的那支曲子,就是用這首詩來譜曲的。
詩中有歡樂也有感嘆,耶律玄元是將她比作“能狂紫陌千金子,也感失門萬戶侯”的“萬萬花中第一流”的牡丹花的。但“暮風吹落繞欄收”
,不也是正成“詩讖”麼?鬱悶難排,她又吹起別離那晚,耶律玄元最後給她吹的那支曲子。吹到“東君自有迴天力,看把花枝帶月歸”這兩句曲辭的時候,她心中苦笑,眼角己是流出晶瑩的淚珠。
“夫人,何事心中不樂?婢子陪你去看牡丹好嗎?”
進來的是她的一個貼身丫環,曾經聽過她不知多少次吹這支曲子的。
她忽地心中一動,得到了一個主意,說道:“沒什麼,我不想去看牡丹。我只想你替我辦一件事情。”
“請夫人吩咐。”小丫環道:“你叫他們給找準備一輛馬車,但不必給將軍知道。”
小丫環吃了一驚,說道:“夫人,你要上哪裡?”
完顏夫人道:“不用你管,但你還要替我做一些事情。唉,如今恐怕也只有你才能幫忙我了。”
小丫鬟受寵若驚,跪下去道:“夫人,你這樣說,婢子可擔當不起。
夫人儘管吩咐。”
完顏夫人把她拉起來,貼著她的耳朵說話。
她越聽越是吃驚,但還是接受了夫人的命令。
最後,完顏夫人把那支玉蕭也給了小丫環,說道:“我剛才吹的那支曲子,我知道你也已經會吹了,是嗎?”
“婢子吹得不好。恐怕是勉強可成曲調。”
“能成曲調就好,你照我的吩咐去做吧。現在你先去找老佟和蘭姑。
“
丫頭走後,她走過鄰房,蘭姑的那個三歲大的小女兒就是睡在這間房間的。睡得正酣。蘋果般的小臉好像藏著無窮歡樂,令她一看就忘記心底的愁煩。
她抱起了這小女孩,吻了她蘋果般的臉龐,將她放下,但看了一看,又將她抱起。
抱起、放下、放下、抱起。——終於她下了決心:“真想不到這女娃兒竟然是檀貝勒的孫女,而她的母親,又是岳飛的孫女兒!如今哈必圖已在懷疑蘭姑的身份了,但願她能躲過這場災禍。但也只怕事情未必能如我所願,她的兒子如今不在家,最少我也應給她保全她這小女兒的性命。”
化名蘭姑的張雪波還在老佟的屋子裡。老佟就是那個年紀較大的花王、老佟似乎開始感覺到有什麼不對了,他望著張雪波道:“蘭姑,你為什麼急於要找你的兒子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