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他一眼。
這一代的小孩子被寵得臭爛,父母並不見得富甲天下,但他們出手闊綽,長途電話隨便拎起來打,每次放假一定要回家享福。那些為人父母者也不想想,社會可不寵這班孩子,將來他們出來辦事,接觸到現實,那還不叫苦連天。
父母的職責是栽培他們,使他們將來的生活有著落,不是寵壞他們,使他們不能獨立應付生活。
也許我是過慮了,人家怎麼帶孩子,干卿底事。
當下我對自己的孩子說:「我不准你動不動回來。」
「父親說一次過替我買四張機票。」他抗議。
「我會跟他談。」我說。
王永輔問:「你們多久沒好好說話?」
一百年。
我約了那個人出來,王永輔也在場,三口六面的想把這件事說清楚,可是照例越說越糟,大動肝火,聲音高八度,什麼結果也沒有。
我煩得要命。
遇見老張,一五一十,把所有的苦楚告訴他。
他很有耐心的聽,有時默頭,有時搖頭,有時應幾聲,一聽便兩個小時。
說完之後,連我都覺得不好意思。
「怎麼樣?」我問:「有沒有忠告?」
他微笑,不出聲。
「明哲保身是不是?」
他開金口,「要放手的時候,還是放手的好。」
我並不是個笨人,聽了這句話,好比醍醐灌頂,頓時清醒過來,心中明澄。
他拍拍我的手。
老張真是個好人。
第二天早上,我還在床上,王永輔過來,坐在我身邊,要與我說話的樣子。
我轉過頭來,握住他的手。
「母親,我永遠愛你。」
「我也是。」
「母親,不要怕失去我。」
我流下眼淚來。
這些日子,我與這個鬼靈精相依為命,他就是我,我就是他,無分彼此,一但分手,怎麼不傷懷。
我說:「你小時候,我抱看你睡覺,把你放在肚上。吃飯也不放開你,抱你放在膝上。」
王永輔替我抹眼淚,「我知道,我是你的洋娃娃。」
我噴嗤笑出來,「去你的。」
「母親,我們要嘗試新生活。」
「你不怕我會嫁給老張那麼醜的男人?」
「或許你會遇見比他更好的男人,但父親說,如果我一直跟著你,你不會有時間,也不會有機會。」
我冷笑,「他倒是懂得說風涼話。「
我們母子倆緊緊擁抱在一起。
該放手時要放手,令我心酸的是,王永輔只有九歲,如果他可以陪我到十九歲,失去再多機會也不妨。
但是環境不允許,逼著王永輔長大,也逼著我長大。
王永輔說:「那老張,醜些就醜些吧。」
我馬上答:「他醜,與你何關,你九月都要去入學了!……」這是我放手的時間了,讓他獨立,也讓自己獨立。嬰光是計劃生孩子!已經有兩年時間。
夫家諸色人等已開始催促,把別人的事當為己任。
總不能非常有性格地,冷淡的反問:「你生還是我生?你養還是我養?」
既然是職業女性,會得敷衍老闆同事,就能把親戚也一視同仁,唯唯諾諾,說些不相干的話,推搪過去,或是索性避而不見。
丈夫的意思是,他們也不過是表示關心。
真是的,這種不相干的事永遠有人關心,閣下的收入夠不夠,開門七件事是否齊備,往往乏人問津。算了。
後來真的漸漸對孩子發生興趣。
都說孩子到兩三歲時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