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
「買什麼?」
「鑽石。」
「噫,」我為之側目,「這麼俗!」
「俗?這不過是小女孩子的淺見。」
「多難看,電燈泡一樣。」我駭笑,「不過聽說年紀大的女人都喜歡那一套。」
「呵,」表姨白我一眼,「一邊要我請吃飯,一邊侮辱我?」
「對不起,你不老。」我敬個禮陪笑。
「不老?是,並不老,但十九歲與三十九歲是有分別的。」
「你看不出來。」
「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成就修養要與年齡相等。」
我似明非明,「我們可以出去了嗎。」
「好好,但是止這一回,下不為例。」
我們到最好的法國餐廳坐下,她為我叫了美味的菜式,自己卻只吃幾片菜葉子。
她曾經說她是長期捱餓的,因怕中年發福。
難怪保養得這麼好。
如果我到她這種年紀(二十年後!)能有她一半漂亮就很理想了。
我們聊很多,可惜只得一個多小時。
我喜歡聽她說話,有些我懂,有些我不懂,那些都是智慧之珠。
媽媽怎麼都不會說得出這種話來。
我說:「表姨,將來我要像你,吃好的穿好的,都靠自己。」
「是嗎,」她微笑,「我吃過很多苦,你連這個也要學我?」
「你吃過苦?怎麼我不知道?」
「同人說這些有什麼用?」
她結帳。
「下午你到哪兒去?」她閒閒問起。
「我去閒蕩。」
「怎麼不回家?」
「我已離家出走。」
「什麼?」她笑起來,「當真?」
「你不信?」
「自然不信,一秒鐘也沒信過。」
「嘿!」
「別開玩笑了,代我問候你母親。」
「表姨,我母親與你差幾歲?」
「四五歲。」
「為什麼你那麼時髦,她那麼古老?」
「因為一個人的時間用在什麼地方是看得見的,我在辦公,她在廚房,這個道理淺而易見。」
我們在飯店外分手。
看看時間,兩點正。
到什麼地方去?吃下午茶?也沒有伴,人家那些太太小姐是連群結隊的,一早就約在一道,每天玩。
那麼職業女性如表姨,也不愁時間沒處用,她們可以上班,為社會服務。
我才放一天假,就發覺沒處打發空閒,真可怕。
多想回家睡一覺,又不甘心。
拖得越遲越好,最好天黑才回去。
我到戲院門口去溜達,一個人看電影需要很大的勇氣,我不想進戲院。
忽然之間,有一個男人同我搭訕:「聽說這套片子很好看。」
我嚇一跳,看看他。
他年紀很輕,穿得也清慡,不知恁地,就是像無業遊民,我連忙低下頭,匆匆避開他,逃到對街去。
人家又何嘗不把我當遊民,既不做事,又不上課,大好時光,浪費在馬路上。
我更悶了。
現在回學校去,還可以上兩節課,但又不甘心。我不相信我連一天的時間也無法打發。
即使與小朋友在一起,也是好的。
撥好幾次電話,他們都在上課。
我呆坐在公園中,一點法子也沒有。
表哥。去看錶哥,他臥病在家,一定希望有人陪他說說話。
我立刻與姑媽聯絡,她很意外,表示極度的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