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高聲說:「孩子是家的一部份,你也是家的一部份,只要你愛這個家,就不要分彼此。」
他吃麵的時候吹毛求疵,故意要醋要油,我都遞給他,我特意請到職業攝影師來替我們拍照。
兒子穿著小球鞋走來走去,可愛得如安琪兒,頭髮梳西式頭,面孔紅咚咚。
我同丈夫說:「為著他,我們都應當和睦相處。」
他彷佛感動了,勉強的笑,「也許我也可以找一份五時後才開會的工作。」
孩子抱住他膝頭,把胖頭靠著他。
他問:「如果真的分手,他會隨你而去?」
「然,法官沒有可能會將他判給別人。不過不怕,你可以另娶,另生。」
「別開玩笑了,」他抱起孩子,舉得高高,「我只要你生。」
「還生?」
「是,也是時候了,也許當家中有兩名的時候,可以把你留得住。」
這個人的思想!永遠不會進步。
我說:「我覺得我們的孩子是天底下最可愛的孩子。」
「那自然,那還用說。」
「不知道別人怎麼想。」
「管別人怎麼想。」
「再來一個?反正我已註定要受冷落,一個跟五個沒有分別。」
「讓我們想清楚,先把關係改良,再論其他。」
「只要你一肯弄炒麵,只要你肯……」
我沒有聽進去。
我沒有那麼樂觀,不過也不十分悲觀,日子過去,他總會習慣他已自家中第一位退至第二位,有些男人,在嬰兒出生之後,是會患這種抑鬱症的。圈套我並未料到那會是一個圈套。
她是一個美女,她是電影明星。
本市美女是很多的,電影明星更多。
所謂美女,不過是大眼睛小嘴巴高鼻子,拍過兩部戲,便是電影明星,明星之多,多於天上之星。
我認識她,在一個宴會。
宴會中有許多漂亮的女子,我不甚留意她們,反正個個都打扮得花枝招展,繽紛華貴,坐在我身邊的莫夫人,脖子上那串紅寶石如葡萄子般大小累累墜墜,閃閃生光。
我開玩笑問:「掛在頸上重不重?會不會抬不起頭來?尊夫原來用這種方法使你向他低頭?代價是昂貴一點,但也值得。」
莫夫人笑著用檀香扇子敲我的肩膊。
除出正牌的小姐夫人,便是娛樂界的女藝員,由公子哥兒帶著進場。
我們一家子坐在一張桌子上,所以沒有請舞伴。
這種悶死人的場合,我想,一會兒非溜出去吃潮州魚蛋粉不可。
開小差拉著妹妹下樓,在大堂黑玻璃前等電梯,猛地抬眼,看到鏡中無聲無息出現一個倩影,秀麗的面孔,苗條的身型,像鬼魂似,我吃一驚,驀然回首,她也已轉頭而走向長廊另一端,塔夫綢悉率響,非常縹緲。
妹妹問:「怎麼了你?」
「那是誰?」
「那個女孩子嗎,叫任小昭,是一位電影明星。」
「是不是很紅?」
「不很紅。」
妹妹說這是一種噱頭。
我說:「也許她喜歡拍戲,而不喜與人混呢,你老以為做戲的人一定要拿著酒杯滿場飛,與爺們調笑拋媚眼,這是不正確的。」
「可是戲行一直是油炒飯,偏門。」
「現在有很多大學生在裡邊。」
「我無所謂,又不關我事,你去追她好了,越追不到,越是馨香,男人就是這點賤,女人稍微施一點手段,他們就覺得難能可貴。」
「她又不知道我是誰,耍什麼手段?」
「男人個個一樣,有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