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參加這會議唯一原因,是可以看到你。」
許願忽然覺悟,這些小小便條,都是情書,而子倫留著它們,不是因為不捨得,而是因為太放心。
他知道妻子最重視私隱,從不翻動他的東西。
所以他大膽地留著紙屑。
是誰,是哪個女子對王子倫的白襯衫有那麼大的好感?
現在,子倫已經不在,她可有傷感?
結婚以來,許願一心一意,口不斜視,她以為子倫也遵守諾言,可是看樣子,外界引誘甚強。
她把西裝口袋都清理過,然後,才整理大衣。
大衣口袋隆起一角,她翻出一看,是隻首飾盒子。
許願一怔。
她開啟一看,是副鑽石耳環,式樣華美,鑲成一對葉子模樣,晶光燦爛,裡邊還有小小一張字條,「生日快樂,子倫祝賀」。
許願的生日就在他出事後三天,他買這份禮物,分明想叫她驚喜。
她伏在大衣上良久,全身乏力,動都不能動。電話鈴一聲聲催促。
是瑤珍找她,「快出來吃飯,大家等你。」
「我不想上街。」
「那好,我們到你家,一共八個人,你準備茶水吧。」
老好瑤珍,真有一手。
「我廿分鐘後來接你。」
許願換一套便服,戴上那副耳環。
對鏡子喃喃自語:「再不振作,配不上這份禮物。」
瑤珍一照臉,就說:「好漂亮的耳環。」
她拉著許願出去與朋友聚首,吃牛排喝啤酒,消磨一個晚上,大家興高采烈,猜起掌來,許願輸得很厲害,喝了很多。
瑤珍送她回家:「好好睡一覺。」
門一關,許願便嘔吐起來。
她嗚咽地走近衣櫥,伏在衣物上,漸漸睡熟。
還是第一次夢見子倫。
他站得比較遠,雙手插在口袋裡,親切地笑。
許願想走過去同他說想念他,可是不知怎地,當中有不明物體隔住,只能遠遠招呼。
「子倫──」她哽咽。
「堅強點。」他輕輕說。
許願看著地,伸長手臂,可是碰不到他。
子倫說:「原諒我。」
「你說什麼?」
「好好生活……」
許願想追上去,一陣刺眼的光,她用手去擋,發覺是太陽,噫,天亮了。
幸虧有工作,不管多不願意,也得起來,許願趕到醫務所去。
急症室有小孩自高處跌下受傷,她忙了整天,又得溫言勸慰孩子父母,這種時候,不得不把個人悲傷放到一邊。
好不容易抽空到茶水部斟杯咖啡喝,她摸摸自己面孔,呀,又活下來了。
同事林植東進來說:「周炳富要結婚啦。」
是嗎,許願感慨,世界不停運作,地球照樣的轉,人們吃喝嫁娶,她個人小小的悲劇算得了什麼。
她低下頭。
「我們打算送厚禮,你說什麼最好?」
瑤珍過來「餵」一聲,「別打擾許願。」
許願卻說:「送現款最好。」
瑤珍笑,「我們活在塵世中,金錢有用。」
林植東調侃:「兩位女西醫好不庸俗。」
他出去了。
瑤珍說:「許願,你昨日那副耳環我十分喜歡,在什麼地方買,我也想照樣訂做一副。」
「本來可以送給你。」
「是子倫的禮物?」
許願點點頭。
「哪家珠寶店?」
「是鐵芬尼盒子,我把款式影印,你叫店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