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文凱說下去。「原本這一切都可以避免,可是,你偏不識趣,賴死不走。」
他的聲音不算低,漸漸有客人圍近看熱鬧。
少芳知道情形兇險,可是一雙腿卻不聽使喚,釘在那裡,不能動彈。
太遲了。
何文凱抽出手套,朝少芳的臉彈過去,啪地一聲,少芳的右頰中了一記,麻辣辣有點痛。
客人們啊地叫出來。
接著,少芳的右邊面孔也中了一下,她眨了眨眼,呆若木雞,像是不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像一個遭欺騙遺棄的幼兒,連哭都不敢哭。
只聽得何文凱說:「還不走?犯賤!」
一位好心的中年人忽然走近少芳,攙扶著她離開現場。
他替她叫了一部車子送她走。
少芳終於死了心。
她沒有回何宅,那天晚上,她到酒店度宿。
看表面,她彷佛十分平靜,當夜,她取出一瓶伏特加及三十顆藥丸,一口氣吞下。
酒店女侍發現她的時候,她全身已經轉為淡藍色,幸虧醫學昌明,才把她自鬼門關救回。
朋友來看她。「都過去了。」
少芳蒼白著臉,躺在病床上點點頭。
「倘若死了,多不值得。」
少芳低下頭。
「人要自己爭氣。」
「是。」
「不是給任何人看,而是為著自己。」
「謝謝你。」
「你可打算回香港?一個人留在多倫多無益。」
「不,我的工作崗位在多市。」
朋友頷首。「失戀事小,失業事大。」
少芳露出淒涼的微笑。
她活了下來。
整個人變得沉默寡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也並非不積極,只是沒有笑容。
大家都淡忘了這件事。
馮少芳有無忘記?當然沒有,她只是埋葬了它,埋在什麼地方,埋葬的是什麼,都清晰記得。
一日,在家中,她接到一通電話。
「是馮小姐嗎?」聲音陌生但動聽。
「是,哪一位?」少芳納罕。
我們沒見過,我叫容玉華。」
「容小姐,有什麼事?」
「恕我冒昧,馮小姐,我只想知道一件事。」
「請說。」
「你是否曾經入住招雲臺十三樓甲座?」
少芳愣住。
心中從未痊癒的疤痕開始滴血。
招雲臺十三樓甲座正是她與何文凱同居兩年半的公寓。
半晌,少芳定定神。「你是誰?」
「馮小姐,我就在你家門口,可以上來與你談談嗎?」
「我不招呼陌生人。」
「馮小姐,我也曾經住過招雲臺十三樓甲座。」
什麼?
「在你之前,我在那裹住了兩年零三個月。」
少芳訝異得說不出話來。
「你不明白?」對方的聲音十分平靜。「我也是何文凱的同居女友。」
「啊!」
「我可以來探訪你嗎?」
少芳鼓起勇氣說:「過去的事,不要再說了。」
「講是這樣講,但是,馮小姐,你不想知道前因後果嗎?」
少芳遲疑。
「你隨時可以逐客。」
少芳終於說:「好吧!」
五分鐘後,門鈴響了。
少芳去開門。
容玉華臉容秀麗,衣著大方,一看就知道不是輕狂淺薄的女子。
少芳看著她,失聲說:「你也在招雲臺住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