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瞳一眨不眨地望著那張驚駭的扭曲面孔,她依然淡淡地笑著,雙手輕輕一扭,便見那男人的頸子以奇異的角度垂了下去。
迷濛的視線,靜靜目送那貪婪的面孔與那書冊碎片一起湧往地獄的方向。而後,清冷而幽亮的雙瞳緩緩閉合,淡淡而滿足的笑拂上唇角,她放鬆身軀,任這奇異的水流將自己帶往未知的一方。
窄而淺的無波河面,依然是水鏡般的無紋奇異。而水下,無人。
第一章
天,有些陰沉沉的。
時剛午後,太陽便躲入了厚厚的雲層裡。微微含涼的西風捲著梅枝上漸黃的老葉、陣陣吹過,捎帶著絲絲的青煙拂向天際。
青石條砌而成的小小院子中遍植梅樹,樹下青石桌几,几上青花瓷盞,盞中則是微溫飄著點點清香的清沏茶水。
而梅樹之後,則是一座青石茶樓,樓上窗明几淨,雕花的窗樓半掩半敞,用以遮陽的草簾早已捲起,淡淡的歡聲笑語慢悠悠地從窗內飄出,一片的閒情逸趣訴之不盡。
只是,她……卻是有苦無處訴啊。才不過初秋而已啊,這天氣卻怎這般的冷啊?
小小院落的一角,暴露在院牆陰涼下的瘦小身軀有些哀怨地緊縮成一團,微微發著顫。
“阿弟!阿弟!”惱到不能再惱的咬牙切齒再次丟向抱成一團的寒號鳥身上,“我是讓你在燒水,燒水!”這很貴很貴的十年桃木枝不是讓她用來烤火的!
抱成一團的人輕輕應了聲,慢吞吞地將露在灶外的桃木往裡撥一撥,矮瘦的身子隨著炙火的進灶而忍不住地又朝前挪了挪,幾乎貼到了灶門之上。
“阿弟!”恨啊,恨啊,好恨啊!“你上輩子到底什麼投的胎啊?”現在才不過九月,重陽佳節尚有兩天才到,而烤人的秋老虎才剛躲進雲層去一刻而已,她卻好似已身在三九嚴寒天,無時無刻地想守著火灶一刻不離!
“雪人吧。”矮瘦的身子順著被人拎起的後領子乖乖站起來,她眯著有些困的丹鳳眼,含糊地應上一聲。
“雪你個頭啦!”被她這懶散的模樣氣得再次火爆的茶樓掌櫃用力咬咬牙,“照你這樣子的煮水,只怕我這壺梅花冷雪熬幹了也燒不開!”他的小小茶樓可是全憑這雪水養活啊,“算了,這水我來煮,你給我上茶樓侍候去!”燒水不會燒,去給客人端端茶、倒倒水總可以吧?
“喔。”再輕輕地應一聲,她轉身往茶樓走,行了兩步,又遲緩地轉回身來,“大掌櫃,樓上不是有小三、小五和小六侍候嗎?”據她所知,今日這茶樓是被富貴公子們包下了。嗯,是六位富貴公子吧。已有三個茶博士侍候了還嫌不夠氣派嗎?
她不是這裡的人,實在不明白這裡的人是存著何種心思念頭想法。反正,只要她能混口飯吃餓不到肚子就好。
其他,她什麼也不再想。
“我叫你去你就去,哪裡來那麼多的廢話?”茶樓大掌櫃有些惱火地狠瞪她,氣她的遲鈍外加行動慢吞吞,“幾位公子爺都是雅人,雅人!”他那三個大字不識一簍筐的笨兒子粗手粗腳的哪裡侍候得來?“阿弟,你識得字,你給我好好地侍候公子爺去。”
至少,若那幾位公子爺還不滿意,他大可以將責任全推到她身上去。
“別忘了,我們父子幾個是你的救命恩人哦,救命恩人哦!”幾乎跳腳地吼給那個行動慢吞吞的人聽。
“喔。”被吼得有些頭皮發炸的人還能怎樣?只得乖乖地聽令,慢吞吞地爬樓去。喝茶便喝茶嘛,還用什麼侍候啊?
嘴裡小聲咕噥著抱怨幾句,她手提裙角往上走,原本便迷濛的丹鳳眼隨著一晃一晃再一晃的動作更加眯起來,甚至差點一腳踏空跌了下去。
“小心!”正站在樓口候她大駕的三名茶博士兼茶樓的三位少掌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