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顫抖起來,他更深的垂下頭去。喜悅像是潮水般洶湧上漲,令他不能自已。
“醒來之後,我一直在尋找您。從巴比倫到拜占庭,直至翡冷翠……”他的聲音也在顫抖,“我感受到同類的氣息,出手試探,卻沒料到是您親臨。竟然在御座前炫耀威能,我感到無地自容。請寬恕我的狂悖,我正為此遭受懲罰……”
梅伊打斷了他的話,“我叫梅伊。”
比雷斯的聲音驟然噎在喉嚨裡,“是……您的意志便是一切的理由。”
梅伊感到困惑,他竟對比雷斯提不起殺意,甚或認可了他的說法。可是他不認識他,他跟他不是同類。他清醒的知道比雷斯的力量來自於黑暗,純粹的黑暗,與他所守護的截然相反。
匕首已經架在比雷斯的脖頸上,只要稍稍用力他就能切斷它,而比雷斯全無反抗的意願。他在等待他的裁定。
被信仰的感覺令梅伊厭惡。
他將匕首收回去,對比雷斯說,“你起來。我不是你在找的人,更不是什麼御座。”
比雷斯僵硬的從命起身,彷彿還沒從震驚中悔過神來。短暫的沉默之後,他說,“……梅伊。
”
“是,這是我的名字。”
“您以前不曾給自己起過名字。”
“不久前才起的。”梅伊望了一眼東方的天空,他被比雷斯耽誤了過多的時間,米夏也許已經到麵包店了,在正午之前她都不會回家。梅伊感到消沉。他將匕首歸鞘,轉身離開。
“您是不是什麼都不記得了?”身後傳來比雷斯的質問聲。
梅伊感到厭煩,這個人根本就不聽他說什麼,“我不是你要找的人,別再煩我。”
夜風驟然間鼓滿,灰塵和草木的殘枝颳得地面沙沙作響。烏雲從天邊湧起,晨星隱沒,夜空沉甸甸的低壓下來。
比雷斯的憤怒像是風暴席捲而來。
“那些人類對您做了什麼?”他的聲音像雷鳴一樣壓抑的轟響。
他向著梅伊走過來,落下的每一步都有風激起沙塵。黑暗再一次顫慄起來,電火在空氣中激盪,就像千鳥齊鳴,那聲音尖銳得要鼓破人的耳膜,“為什麼不憤怒,為什麼不降罪,為什麼不在我的面前,展現您無與倫比的威能?您是唯一的王座,爵位的授予者,規則的制定者。是什麼讓您變得愚昧和軟弱?竟連您的御座也拋棄了!”
無數道閃電從天而降,雷聲轟然作響。電光擊穿了青石板的地面,碎石漂浮在翡冷翠的街道上。憤怒的魔鬼在閃電中向著梅伊走過來。黑髮狂亂的飄在風裡。
四面一片狼藉,臨河民居的窗子和屋頂盡數被震碎,睡夢中被驚醒的人點燃油燈探看究竟。沿著亞諾河亮起長城似的燈火。
而梅伊好整以暇,閃電的網從他的身旁繞開了,沒有一道傷害到他。他沒有為這壓倒性的力量感到害怕和防備,反而覺得滑稽和疑惑。他不理解比雷斯的憤怒,於是問道,“你想跟我打架?”
激盪的閃電在一瞬間消散了。大顆的雨水從天而降,由疏到密。
暴雨傾瀉而下,瀰漫在街道上的灰塵和碎石在雨中沉澱。比雷斯站在雨裡,像一隻被淋透了的喪家犬,黑色的頭髮垂落在他臉上,雨水順著流淌。怒火已經燃盡了,他的眼睛遮掩在厚重的黑暗裡。
他走到梅伊的面前,蹲跪下來,在泥濘的雨水中凝望他乾淨的面龐,“我不可能跟您對抗,就算您放棄了御座。是啊,我為什麼要憤怒?那不過是您的意志。”他嘆了口氣,長久的沉默之後,他問道,“你喜歡那個女人嗎?”
梅伊點了點頭,“是。”
“真好……”比雷斯說,“你還願意對我吐露心情。”
梅伊不置可否。
“可是你得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