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團渾水中朝林嬌片刻前下陷的地點游去。他判斷她應該是被困在泥石當中,憑了感覺和經驗,終於靠近了正在掙扎的林嬌。他還沒來得及鬆口氣,又立刻覺察到了水下迎面而來的那股巨大壓力,幾乎是憑了本能的反應,一把摟住她腰身將她拉了出來,而下一刻,那股衝力瞬間便將他推撞了出去。
這樣的水流衝擊力,絕非一人之力可以阻擋,他心中自然清楚。他現在能做的就是緊緊箍住臂中人,儘量讓自己隨水勢的衝湧穩住身形。感覺到她似乎停止了掙扎,唯恐長久閉過了氣,心中焦躁起來,感覺身後又一道暗流襲來,往側避讓過後巧妙借力,一下鑽出了水面,四顧而望,唯見月下無邊水色,一時竟不辨方向。
楊敬軒低頭,見女人的頭軟軟地靠在自己肩上,一張蒼白而溼漉的臉,雙目緊閉,心頓時微縮了下,用力晃她:“聽見我說話嗎?”片刻仍不見她應答,驚惶脫口叫道:“春嬌!春嬌!”竟一連叫了她兩聲名。見女人終於動了下,眼睛雖沒睜開,卻咳嗽兩聲,吐一口嘴裡的泥沙水,用彷彿帶了哭音的聲音問自己“我腿是要斷了嗎……”聲音雖微弱幾不可聞,只落他耳中,竟不啻是天籟之音,壓下心中激動,附耳柔聲道:“你放心,腿斷了我也會替你醫好。咱們先找個能落腳的地上岸,你莫亂動!”
林嬌片刻前被他帶著從水中露頭出來後,意識便差不多恢復了。聽到他叫喚自己,知道身側這人就是楊敬軒,整個人便徹底鬆弛了下來。現在聽他用這樣的語調跟自己說話,乖巧地嗯一聲,一隻手伸出去攬住他後背,依自己先前教過春杏的法子徹底放鬆身體,好儘量減輕他的負擔。
楊敬軒帶了林嬌隨流向下漂游於水面,中途抓到一段浮木,暫時倒沒了沉沒之憂,只前方山頭還遠,附近仍見不到可著陸之處,擔心她的傷,心中越發焦灼之時,視線裡終於出現一處高地,等再近了些,看清是個小土坡,因地勢高過四周,這才僥倖猶如孤島般存了下來。頓時精神大振,立刻鬆開浮木,揮臂划水改向土坡游去,腳下終於踩到了實地。
楊敬軒橫抱住懷中女人涉水上了小土坡,這才注意到坡上有座小房子,疾步走到近前,才看清是座土地廟。腳步一頓,四顧再望一眼,已經知道自己所在了。這一陣隨水漂浮,竟到了黃塘村的地界。
這一場大水,不但淹沒了桃花村,附近地勢同樣低窪的大片村莊也遭同樣劫數。桃花村還好,事先有了懷中這女人的告警,人畜傷亡有限,但別的地方,看這樣子,水情比起桃花村,只重不輕。李大人自到任後不久,就留意到了幾十年來一直被廢棄的雁來陂,肅盜之後的最近大半年裡一直在為此四處奔忙。只是沒想到,還沒來得及有所動作,雁來陂就這樣毀於這場幾十年難遇的大雨,徹底坍塌,以致於洪洩如海,下游低窪之地轉眼成了汪洋澤國。
懷中的女人微微一動,楊敬軒急忙抱她進了土地廟,眼前一片漆黑。
土地廟很小,香火卻一直不斷。楊敬軒知道就在這場大雨前,到這廟裡來進貢祝禱夏收的村人還絡繹不絕,廟裡應該還有燭火。將林嬌輕放在地上,自己到了供案前摸索一陣,果然摸到了火石勾鐮和幾段香燭頭,碰劃幾下燃了燭火,眼前頓時亮了起來。
眼前驟亮,林嬌一時不慣,眯了下眼睛,身子微微一動,牽動左腿,立刻又一陣抽痛,忍不住噝噝了兩聲。
楊敬軒插好燭臺,看了下四周,見角落裡有張供人跪拜的破蒲團,將林嬌抱了過去放下,跟著蹲到她面前問道:“很疼嗎?”
林嬌眉頭本一直皺著的。聽他問話,抬眼看他,嘴微微一扁,咬唇卻不說話。
楊敬軒見她臉色蒼白,面頰上水珠不住往下滴,神色痛苦,模樣可憐可愛,心微微一跳,面上卻絲毫不露聲色,眼睛只盯著她的腿說道:“我曉得點正骨,我瞧